窗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红木办公桌上投下一片金色的光斑。
“赵家已经同意归还3.5亿，”沈瑶汇报道，“条件是我们在金融牌照审批上说句话。”
程卫东接过U盘，插入电脑，快速浏览着里面的文件。
这位执掌着庞大商业帝国的男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此刻，他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眼神里却破天荒地泄露出一丝波澜。
他抬眼，目光如鹰隼，锐利地审视着面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女孩。
“你做得很好。”
他关上电脑，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却比任何夸赞都更有分量，“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沈瑶微微颔首：“应该的。”
她站得笔直，不卑不亢，像一株迎着风雪也能傲然挺立的冬梅。
“不过，”
程卫东话锋一转，久居上位的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柯庆丰的黑材料你给姓刘的了？”
沈瑶压下惊疑，面上依旧平静如水。
“没有。”
她摇头，声音清脆，“我说这种级别的材料，需要请示您。
我做不了主。”
程卫东眼底的审视终于化开，转为一抹毫不掩饰的满意。
“聪明。”
他赞许道，“那些材料，盘根错节，背后牵扯的人和事，不是他刘阎王能一口吞得下的。”
沈瑶心头一凛。
果然。
柯庆丰只是推到明面上的卒子，他背后那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才是真正能掀起滔天巨浪的猛兽。
连刘阎王那种角色，都只是程卫东用来撬动棋盘的另一颗棋子。
她庆幸自己最后关头守住了原则，没有贸然将那份足以致命的筹码交出去。
“这事到此为止，我会处理后续。”
程卫东的语气忽然缓和下来，像个寻常长辈，“你回学校去，好好准备毕业的事情。
写写论文，享受一下最后这点大学时光。
集团的事，暂时放一放。”
沈瑶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这是什么意思？
过河拆桥？
还是变相的雪藏？
她刚刚立下如此大功，转头就被打发回学校写论文？
似乎是看穿了她心中翻涌的念头，程卫东竟然难得地多解释了一句：
“港岛那边的水太深，你这次动静太大，已经入了某些人的眼。
学校是象牙塔，也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等赵家的风波彻底平息，你再毕业，直接进战略部，我给你留了位置。”
他顿了顿，走到她面前，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温和：
“瑶瑶，你比程昱那小子成熟多了。
他要是有你一半的稳重，我也不至于天天替他操碎了心。”
一声“瑶瑶”，亲昵又自然，瞬间熨帖了沈瑶紧绷的心。
她受宠若惊。
程卫东这是……彻底把她当自己人了？
“程昱很优秀，”
她压下心头的波澜，无比真诚地开口，“他只是……善良得更纯粹一些。”
程卫东闻言，竟真的笑了笑，摆摆手，没再多言。
走出那间压抑的董事长办公室，沈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紧握的手心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冷汗。
刚走到电梯口，就迎面撞上一个火急火燎的身影。
“我爸没为难你吧？”
程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额上还挂着晶莹的汗珠。
他拉着她，一双桃花眼急切地上下打量，紧张的模样，仿佛她是刚从刑场走出来的。
“港岛的事我全听说了！瑶瑶，你真是要吓死我！”
沈瑶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理了理被他抓皱的真丝衬衫袖口，淡淡开口：
“公共场合，程总监，注意你的形象。”
程昱委屈地撇嘴：“怕什么？现在全公司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是我程昱板上钉钉的未婚妻？”
“那也得有个副总的样子。”
沈瑶压低声音，用眼神示意不远处投来好奇目光的员工，“你爸让我回学校待一阵子，避避风头。”
“真的？太好了！”
程昱的眼睛瞬间亮了，堪比挂在夜空最闪亮的星。
他兴奋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神秘兮兮地凑到沈瑶耳边，温热的气息吹得她耳廓一阵酥麻。
“那……我们去旅行吧！就我们两个人，去谈一场正儿八经的恋爱！”
沈瑶挑眉，有些意外：“旅行？”
“对啊！”
程昱理直气壮，掰着手指头数，“你看看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不是在斗法，就是在搞事业的路上。
人家普通情侣干的事，吃饭、逛街、看电影……我们一件都没干过！”
沈瑶被他这番“普通情侣”论逗得哭笑不得。
普通？
一个身价千亿的商业帝国太子爷，一个即将空降集团总部的未来副总。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跟“普通”这个词有半毛钱关系吗？
“我的毕业论文……”
“路上写！我开着车，你坐副驾写！我给你查资料！”程昱想也不想就打断她。
看着男人那双盛满了期待和恳求的眼眸，沈瑶的心，莫名地软了一下。
她忽然意识到，程昱说得对。
他们的关系，起于算计，缠于利益，在无数次的推拉和博弈中升温。
唯独缺了那份属于年轻人的，最简单纯粹的悸动和相处。
“去哪儿？”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竟然松了口。
程昱瞬间眉飞色舞，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瑞士怎么样？去阿尔卑斯山滑雪！
或者马尔代夫也行啊，阳光、沙滩、比基尼……”
他意味深长地瞟了沈瑶一眼。
“国内吧。”
沈瑶果断掐灭了他那些招摇过市的想法，“找个安静点，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程昱歪着头想了想，打了个响指：“那就云南！丽江古城，玉龙雪山，还能去洱海边上骑单车！
怎么样？够不够低调，够不够文艺？”
这个提议，倒还算靠谱。
沈瑶点头。
“不过，等我把手头的工作交接完。”
“没问题！”
程昱激动地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力道大得很，“我这就去安排！所有事都交给我！”
沈瑶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无奈地在他背上拍了拍。
心里，却泛起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甜意。
或许，偶尔脱下那一身铠甲，做回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感觉也不赖？
……
清北大学的校园，一如既往的宁静。
沈瑶抱着几本专业书走在洒满阳光的林荫道上，鼻尖萦绕着青草和书本的清香。
久违的、纯粹的学生生活，让她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沈学姐！沈学姐！”
一个扎着马尾的学妹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写满了崇拜：
“学姐，我能跟您合个影吗？
您真的从港岛追回了那23个亿吗？天哪，您简直就是我的神！”
沈瑶温和地微笑：“是团队合作的功劳。”
“学姐您太谦虚了！”
学妹的脸蛋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现在我们学校论坛都快被您的事迹刷屏了！
他们都说您是清北十几年以来，最牛的在校生！又美又飒！”
婉拒了学妹们合影的热情请求，沈瑶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是周黎发来的加密消息，简短得令人心悸：“沈瑶，柯庆丰在看守所里，自杀了。”
沈瑶的脚步，猛地顿住。
自杀？
在这个节骨眼上？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立刻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拨通了周黎的电话。
“周总，柯庆丰……怎么回事？”
“刚接到的内部通知。”
周黎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据说是用磨尖了的牙刷柄，直接插进了脖子。
下手非常决绝，当场就不行了。”
“牙刷？”
沈瑶的脑子飞速运转，敏锐地抓住了漏洞，“看守所那种地方，不是都用特制的软塑料制品吗？
他从哪儿弄来的硬质牙刷？”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几秒后，周黎才开口：“……正在查。
沈瑶，程董让我给您带句话，安心完成学业，外面的事情，不要问，不要管，更不要查。”
挂断电话，沈瑶站在图书馆高高的台阶上，望着下方来来往往、充满了青春朝气的学生们。
阳光依旧灿烂，校园依旧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