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被池晓棠抱得差点喘不过气。
粉发女孩身上有股甜腻的香水味，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气息扑面而来。
那双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在她背上拍得啪啪响，活像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
“天呐！你比照片上还漂亮！”
池晓棠松开沈瑶，双手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这皮肤，这气质，程昱那个书呆子哪配得上你！”
程卫东的酒杯悬在半空，红酒差点洒在他的爱马仕领带上。
池副司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青筋暴起。
程昱站在一旁，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沈瑶迅速调整表情，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池小姐过奖了，你才是真性情，这发色太适合你了。”
池晓棠眼睛一亮，立刻挽住沈瑶的手臂：“叫我棠棠就行！来来来，坐我旁边！”
她完全无视了父亲杀人的目光，拉着沈瑶就往主桌走。
程昱终于回过神来，一个箭步挡在两人面前：“等等，瑶瑶是我……”
“是你什么？”
池晓棠挑眉，粉色的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女朋友又不是私有财产，借我聊会儿怎么了？”
她转头对沈瑶眨眨眼，“对吧，瑶瑶？”
沈瑶差点被这声亲昵的“瑶瑶”呛到。
她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程昱，不介绍一下吗？”
程昱像抓住救命稻草：“这是池晓棠，我大学同学。瑶瑶，你怎么来了？”
“阿姨邀请我的。”
沈瑶看向站在角落的林雅，后者正优雅地抿着红酒，眼里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光芒。
程卫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沈瑶来得正好。”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正在讨论程科新材的军方合作事宜。”
“哇！就是那个芯片材料项目吗？”
池晓棠突然插话，兴奋地摇晃沈瑶的手臂，“我在mIt的导师特别关注这个！能不能给我讲讲原理？”
沈瑶被晃得头晕，却敏锐地捕捉到池副司长瞬间变白的脸色。
看来这位父亲并不知道女儿对科技这么感兴趣。
“晓棠！”池副司长终于忍不住了，“别胡闹，过来坐好！”
池晓棠撇撇嘴，反而贴得离沈瑶更近了：“爸，您不是一直让我多向优秀的人学习吗？”
她朝沈瑶抛了个媚眼，“沈总监可是清北学霸，比程昱强多了！”
程昱站在一旁，表情活像生吞了只柠檬。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吃一个女生的醋，而且对方还是他曾经的追求者。
晚餐在诡异的气氛中开始。
池晓棠全程黏在沈瑶身边，从材料科学聊到电子音乐，时不时还往沈瑶盘子里夹菜。
沈瑶表面应付着，余光却在观察每个人的反应。
程卫东的笑容越来越僵，池副司长的脸色越来越黑，程昱的眼神越来越幽怨。
“所以你现在是dJ？”沈瑶接过池晓棠递来的名片，上面印着“dJ tANG”和一个骷髅头logo。
“地下圈小有名气啦！”池晓棠得意地甩了甩粉发，“下个月在柏林有演出，要不要一起来？”
她突然压低声音，“我可以介绍我女朋友给你认识，她超喜欢你这款东方美人……”
“池晓棠！”池副司长猛地拍桌而起，“你给我适可而止！”
餐厅再次陷入死寂。
沈瑶注意到程卫东的表情从震惊迅速转变为若有所思。
显然，这位精明的商人已经猜到了什么。
池晓棠却满不在乎：“爸，都什么年代了，您还装什么呢？”
她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上面是她和一个金发女孩的亲密合影，“meet my girlfriend， Lily!”
池副司长一个踉跄，差点栽进面前的龙虾汤里。
程卫东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联姻计划彻底泡汤了！
“我突然想起还有个会要开。”程卫东干咳一声，“老池，咱们改天再聚？”
池副司长铁青着脸点头，一把拽起女儿的胳膊：“回家！”
“等等！”池晓棠挣扎着掏出手机，“瑶瑶，加个微信！”
她飞快扫码，临走时还抛了个飞吻，“记得看我的ins story！”
程昱看着这一幕，莫名有种女朋友被当众撬走的荒谬感。
他下意识抓住沈瑶的手：“瑶瑶，我跟她真的没什么……”
“我知道。”沈瑶拍拍他的手，眼神却追随着被拖走的池晓棠，“她挺有意思的。”
林雅不知何时走到三人身边：“卫东，我送送池司长。”
她看了丈夫一眼，“你们年轻人好好聊。”
程卫东欲言又止，最终黑着脸跟了出去。
餐厅里只剩下沈瑶、程昱和满桌几乎没动过的菜肴。
“所以……”程昱挠挠头，“我爸是想撮合我和池晓棠？”
沈瑶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不止，这是技术部小杨昨晚偷走的样品检测报告，收件人是池副司长的私人邮箱。”
程昱瞪大眼睛：“你早就知道了？”
“猜到了一部分。”沈瑶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池晓棠的性取向确实是个意外收获。”
程昱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我妈为什么会邀请你来？她明明……”
“提醒我了。”沈瑶拿出手机，点开林雅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瑶瑶，无论发生什么，记住阿姨站在你这边。」
程昱看着这条消息，表情复杂，像打翻的调色盘。
他父母一个在暗中拆台，一个在明里相助，这场面简直比商战还精彩。
“我爸妈这是唱哪出啊……”他瘫在椅子上哀嚎。
沈瑶却笑了：“很简单，你爸想用联姻换取军方渠道，你妈看不惯这种做法，池晓棠根本不喜欢男人，而我呢……”
她顿了顿，“我只是个意外闯入的局外人。”
程昱猛地坐直身体：“你不是局外人！瑶瑶，我早就想……”
沈瑶按住他的手：“不是现在。”
她看了眼门口，“你爸马上回来了。”
果然，程卫东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程昱额头沁出一层细汗。
“沈总监。”程卫东站在门口，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今天的事，希望你不要误会。”
沈瑶微笑：“董事长多虑了。池小姐很可爱，我们聊得很愉快。”
程卫东眼角抽了抽：“年轻人交朋友是好事。”
他意有所指地说：“不过公司的事归公司，私人感情归私人，还是要分清楚。”
“当然。”沈瑶点头，“说到公司，程科新材的样品失窃案，我已经报警了。”
程卫东脸色骤变：“什么？”
“就是技术部小杨啊。”沈瑶一脸无辜，“他昨晚偷走了价值千万的军用样品，监控拍得清清楚楚。”
她拿出手机，“要看看视频吗？”
程卫东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警方介入，很可能会查到池副司长头上，进而牵连出一系列不可告人的交易。
“沈总监，”他强作镇定，“这种事内部处理就好，何必闹大？”
沈瑶歪着头：“董事长不是常说，公司规章制度最重要吗？”
她转向程昱，“对吧？”
程昱憋笑憋得脸都红了：“对……对！爸，你不是说最讨厌违反制度的人了吗？”
程卫东深吸一口气，重新认真打量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
原以为沈瑶只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大学生，没想到手段如此老辣。
这一招不仅保住了程科新材的技术机密，还反过来将了他一军。
“好，很好。”程卫东缓缓点头，“沈总监果然……非同一般。”
他转向儿子：“程昱，明天上午九点，董事会见。”
程昱条件反射地立正：“是，董事长。”
程卫东离开后，程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椅子上：“我爸刚才那眼神，跟要杀人似的。”
沈瑶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红酒：“放心，他现在不敢动我。”
“为什么？”
“因为池晓棠加了我微信。”沈瑶晃了晃手机，“而且你妈站在我这边。”
程昱突然凑近，双手撑在她椅子两侧：“那我呢？我站在哪边你不知道吗？”
沈瑶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心跳加速，却故作镇定：“谁知道呢，说不定你更喜欢粉头发……”
话没说完，程昱的唇已经压了下来。
这个吻带着红酒的醇香和年轻人的急切，沈瑶下意识闭上眼，手指揪住了他的衬衫前襟。
“我只喜欢你。”程昱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黑头发，白裙子，心机深沉的样子。”
沈瑶噗嗤一笑：“谁心机深沉了？”
“我啊。”程昱一本正经，“处心积虑追到清北校花，还不够心机吗？”
两人笑作一团，餐厅里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沈瑶靠在他肩上，手机突然震动。
池晓棠发来一条ins链接，点开是她和女友在柏林夜店热舞的视频，配文「下次带你来玩！」
程昱瞥见屏幕，立刻酸溜溜地抢过手机：“不许看！”
沈瑶挑眉：“程总连女生的醋都吃？”
“那当然！”程昱理直气壮，“那丫头看你的眼神，跟当年看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沈瑶忍俊不禁，她正想调侃几句，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吕师兄发来的消息：
「查清楚了，小杨是池副司长安排的人，但样品根本没到池家手上，被程卫东的人半路截胡了。」
沈瑶瞳孔微缩，果然如此！
程卫东这招一石二鸟，卖人情给池家，又实际控制了核心技术。
老狐狸终究是老狐狸。
“怎么了？”程昱察觉到她的异样。
沈瑶锁上屏幕：“没事，就是觉得……”
她环顾这间豪华的餐厅，“你们程家的水，比我想象的还深。”
程昱握紧她的手：“再深的水，我们一起蹚。”
沈瑶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或许程昱是她唯一没算准的变量，他比她想象的更勇敢，也更真诚。
“对了，”程昱突然想起什么，“池晓棠跟你说什么悄悄话了？”
沈瑶神秘一笑：“她说……”她故意拖长音调，“你大学时收到她的情书，感动得哭了一晚上。”
程昱瞬间涨红了脸：“胡说！明明是吓得做了一周噩梦！”
两人笑闹着离开老宅，谁也没注意到二楼窗帘后程卫东阴鸷的目光。
他手里拿着那份本该送到池家的检测报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