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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西夏武士显然没料到李长生会是这般反应,他预想中的惊慌失措、跪地求饶或是强作镇定统统没有出现。对方只是平静地、甚至有些随意地将那烫手山芋般的香囊放在了石头上,然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慢条斯理地打水,仿佛他和他腰间的弯刀只是溪边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言语上的顶撞或武力上的对抗都更令人恼火。武士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喂!杂役!老子在问你话!”他加重了语气,往前逼近一步,试图用气势压迫李长生,“这香囊,是不是你偷的?!”

李长生刚好打满一桶水,直起身,目光甚至没有与武士对视,只是淡淡地扫过水面,仿佛在检查水质。他心中默念着龟息功的口诀,呼吸变得绵长而细微,将因对方逼近而产生的那一丝本能的紧张感迅速压了下去。系统面板上,“心境平稳”的标识依旧稳定。

“系统啊系统,我这可是在努力‘躺平’,你可要看清楚了。”他在心里嘀咕着,同时将打满的水桶轻轻放在一边,又拿起另一个空桶,弯下腰继续打水。

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仿佛只是在完成每日的例行公事。那武士彻底被激怒了。

“找死!”他怒喝一声,再也按捺不住,“锵”地拔出腰间弯刀,雪亮的刀光在晨曦中划出一道寒芒,带着恶风,直劈李长生的后颈!这一刀又快又狠,显然是奔着取人性命去的,绝非简单的恫吓。

就在刀锋及体的前一瞬,李长生动了。

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明显的发力动作,只是脚下如同踩在光滑的冰面上,轻轻一滑,身形便诡异地向右飘开了半尺。动作轻盈飘逸,不带丝毫烟火气,正是那《踏雪无痕》轻功的妙用。

“呼——”弯刀擦着他的衣角劈空,砍在溪边的湿泥上,溅起几点泥浆。

武士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杂役竟能躲开自己这势在必得的一刀。他以为是巧合,怒吼一声,手腕一翻,弯刀横削,斩向李长生的腰腹。

李长生依旧没有还手。他仿佛一片被刀风带起的落叶,随着弯刀挥舞的方向轻轻飘荡。武士进,他便退;武士横斩,他便侧身;武士下劈,他则如柳絮般向上微微一跃,脚尖在溪边的石块上轻轻一点,便已落在另一侧。

整个过程,李长生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呼吸都没有紊乱。他全力运转着龟息功,不仅是为了平复因闪躲而略微加速的心跳,更是为了维持那种“不争”的心境。他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我只是在躲,没有打架,没有争斗,我在躺平……”

那西夏武士却是越打越心惊,越打越暴躁。他刀法狠辣,招招致命,可眼前这个杂役就像个泥鳅一样,滑不留手。他的刀总是差之毫厘,连对方的衣角都难以碰到。对方那诡异的步法,看似不快,却总能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仿佛早已算准了他每一刀的落点。

“混蛋!有本事别躲!”武士气喘吁吁地吼道,连续的猛攻让他消耗了不少体力,脸色因愤怒和憋屈而涨得通红。

李长生闻言,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离他两丈远的地方,平静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嘲讽,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宁静。这种宁静,反而让武士感到一种莫名的羞辱。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武士握紧弯刀,色厉内荏地喝问。一个普通的杂役,绝不可能有如此高明的轻功。

李长生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感受着体内内力在龟息功的带动下,因刚才的闪转腾挪反而更加活泼地流转。他在等待系统的判定,同时也在观察对方。这个武士只是一品堂的底层人员,实力有限,但纠缠下去,难保不会引来更麻烦的角色。

就在这时,脑海中响起了系统那熟悉的、毫无感情波动的提示音:

【检测到宿主遭遇武力冲突。行为分析:全程未主动攻击,未产生攻击意图,以规避为主要手段。心态监测:维持‘龟息功’平稳运转,心绪波动控制在阈值以下。综合判定:此次行为符合‘规避纷争’原则,未触发‘争斗’惩罚。奖励核算中……】

李长生心中一定,暗暗松了口气。果然,系统的“躺平”奥义,并非一味地缩头不动,而是在于心态和最终目的。只要心不争,身不攻,哪怕是“被动”的躲避,也能被认可。

那武士见李长生依旧不答话,只是用一种让他发毛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怯意更甚,但职责所在,又不能就此退走。他咬了咬牙,正准备再次挥刀上前,呼叫同伴——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树林方向传来。

“哈桑!怎么回事?让你找个东西,怎么弄出这么大动静!”一个略显粗豪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另外几名西夏武士的身影出现在溪边。

被称为哈桑的武士脸色一变,连忙收刀,对着来人中一个看似小头目的人躬身行礼:“头儿,我找到香囊了!就在这小子身上…不,他现在放在石头上了。但这小子邪门得很,身法诡异,属下…属下拿他不下。”

那小头目身材魁梧,目光锐利,先是瞥了一眼石头上的香囊,随即冷冷地看向李长生,上下打量着他。他的视线在李长生那身洗得发白的杂役服和平静无波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微皱。

“你是剑湖宫的杂役?”小头目开口,声音带着审视的意味,“这香囊,你从何处得来?”

李长生心中念头急转。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开始。面对一个小卒,他可以靠身法周旋,但面对这个小头目,对方显然没那么容易糊弄。他必须继续贯彻“躺平”策略,用最省力、最不惹麻烦的方式度过这一关。

他依旧保持着沉默,只是伸手指了指香囊,又指了指自己刚才来的方向,然后摇了摇头。意思是:捡的,不是我的,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这番无声的表示,配合他那过分平静的态度,让那小头目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他走到石头边,拿起香囊仔细看了看,尤其是上面那个独特的标志。他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似乎认出了什么。

小头目再次看向李长生,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有忌惮,有探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他不确定这个古怪的杂役是否知道这香囊的真正来历,但无论如何,此事都不能声张。

“你,”小头目盯着李长生,缓缓说道,“今天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捡到,明白吗?”

李长生迎着他的目光,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但这种沉默,在这种情境下,反而像是一种默认,或者说,一种不屑置辩的超然。

小头目被他这态度弄得有些恼火,但又摸不清底细,不敢贸然动手灭口——毕竟这里是无量山地界,剑湖宫虽然式微,但也不是可以随意屠戮其弟子的地方,尤其对方还是个身份敏感的“普通人”。更何况,这香囊牵扯甚大……

他冷哼一声,将香囊紧紧攥在手里,对哈桑及其他手下挥了挥手:“我们走!此地不宜久留!”

哈桑有些不甘地瞪了李长生一眼,但在头领的命令下,也只能悻悻收刀,跟着一行人迅速消失在树林中,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溪边再次恢复了宁静,只剩下潺潺的水声和偶尔的鸟鸣。

李长生站在原地,直到确认那些人的气息彻底远去,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直维持运转的龟息功慢慢平复下来,他感觉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微微浸湿。面对数名西夏一品堂的武士,说不紧张是假的,但他成功地将这份紧张控制在了不影响心态的范围内。

【危机解除。行为总结:以非对抗方式化解冲突,成功规避直接战斗,心态保持高度平稳。评价:优秀。奖励:内力小幅提升,‘龟息功’熟练度增加。】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热流自丹田升起,融入四肢百骸,之前闪躲时消耗的些许气力瞬间补满,甚至内力隐隐又精进了一分。同时,他对龟息功那种“融入环境”的感悟也加深了些许。

“看来,‘躺平’也不是一味装死。”李长生提起两桶水,转身沿着来路返回,心中若有所悟,“有时候,恰到好处的‘无视’和‘躲避’,反而是最有效的自保之道。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老祖宗的话,果然有道理。”

这次意外的冲突,让他对“躺平系统”的运作机制有了更深的理解。它并非要求宿主变成任人宰割的木头,而是强调一种核心的心态——不主动惹事,不陷入争斗的漩涡,用最超然、最省力的方式解决问题。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朝阳已经完全跃出了山脊,将金色的光辉洒满山林。无量山依旧云雾缭绕,但李长生知道,西夏一品堂的阴影已经笼罩下来,未来的日子,恐怕很难再像之前那样平静了。

那个香囊,以及它背后可能代表的势力(李秋水?),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虽然涟漪暂时平息,但谁也不知道它最终会引发怎样的波澜。

“得更加小心了。”李长生默默想道,脚步沉稳地向着杂役院走去。当务之急,还是继续“躺平”修炼,提升实力。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在任何风波中,真正地“躺”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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