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底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李长生心中微动。这感觉并非刺骨的冰冷，而是一种沁人心脾的清凉，仿佛能涤荡神魂。他运转丹元，护住周身，随即深吸一口气，沉入了灵泉之中。
泉水清澈，视线并未受到太多阻碍。越往下，那股精纯的寒意越发明显，而泉眼处涌出的灵气也愈发浓郁。他潜至潭底，双脚踩在铺满潭底的白色玉石上。这些玉石大小不一，形状各异，表面光滑温润，却散发着幽幽的微光，那精纯的寒意正是源自于此。
他拾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玉石，触手生温，但内里蕴含的寒意却丝丝缕缕地渗入经脉，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体内《长生诀》的运转似乎都顺畅了一丝。
“好东西！”李长生眼中闪过喜色，“此物蕴含极精纯的寒冰精气，却能内敛于温润之中，用于宁心静气，辅助修炼，防止走火入魔，再合适不过。”
他将这块寒玉收起，目光却再次投向了那不断涌出灵气的泉眼。呼唤感并未因取得寒玉而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了一分，似乎真正的源头，并非这些散落的玉石，而是与这泉眼本身，或者说，是维持这泉眼如此神异的某种力量息息相关。
他绕着泉眼缓缓游动，神识如同最精密的触须，仔细扫描着泉眼周围的每一寸潭底，每一块岩石。起初，一切看起来都浑然天成，岩石的分布，水草的摇曳，似乎都是自然造化。
然而，当他将神识聚焦，不再观察个体，而是感受整个潭底，尤其是泉眼周围区域的能量流动时，一丝不协调的感觉浮上心头。
那些看似随意散落的岩石，它们的位置……似乎并非完全随机。
李长生浮出水面，回到岸上，蒸干身上的水汽。他没有急于再次下水，而是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将刚才以神识“看”到的潭底景象，尤其是泉眼周围那些较大岩石的分布位置，在识海中清晰地构建出来。
一块，两块，三块……总共七七四十九块大小不一的顽石，看似毫无规律地散布在泉眼周围数丈的范围内。它们半埋在淤泥或嵌入潭底岩层，表面覆盖着青苔水藻，与环境融为一体。
但当他以神识视角，将这些岩石的位置用无形的线连接起来，并尝试按照某种古老阵法典籍中记载的规律去推演时，一个模糊却玄奥的图案逐渐在识海中浮现。
“这是……聚灵？”李长生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闪烁。
他再次潜入潭底，这次目标明确。他游到一块偏离了他推演中“节点”位置的岩石旁，仔细观察。果然，在岩石与潭底接触的底部，他发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人工凿刻痕迹，使得这块岩石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倾斜角度，正好对准了另一个“节点”。
他又检查了几处，情况大同小异。这些岩石，每一块看似天然，实则都经过了极其巧妙和隐蔽的微调，它们的朝向、倾斜度，甚至部分岩石本身的形状，都被精心设计过！
它们共同构成了一座阵法！
一座极其高明，几乎与自然环境完美融合的聚灵大阵！
李长生心中震撼。这座阵法并非强行掠夺灵气，而是以一种顺应自然、引导梳理的方式，将整个山谷，乃至山谷之外更大范围的天地灵气，如同溪流汇入江河般，悄无声息地汇聚到这眼泉水中，并通过泉眼持续不断地释放出来，滋养着这一方秘境。
正是这座阵法，造就了这口灵泉，造就了这个修炼圣地！
“何人所为？”一个巨大的疑问涌上李长生心头。
他之前发现的那间有石刻人像和呼吸法的石室，虽然古老，但风格还属于他能理解的范畴，像是某个前辈武者的隐居之地。可眼前这座阵法，其精妙程度，其与自然契合的境界，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武学的范畴，触摸到了“道”的边缘。
是创建这处秘境的那位前辈吗？
那位前辈不仅找到了这处天然福地，还布下了如此巧夺天工的阵法？那他该是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其修为，恐怕远超自己之前的想象。
李长生回想起自己发现的那套残缺的呼吸法，命名为“龟息功”，能与系统相辅相成，极大提升“躺平”效率。那呼吸法虽然精妙，但感觉更像是某种基础或者辅助法门。而眼前这阵法，则涉及到了更深层次的天地规则运用。
“难道……那位前辈，并非纯粹的武者，而是……”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修仙者？”
这个想法让他心跳加速。如果真是如此，那这处秘境的价值，就远不止一口灵泉和一套呼吸法那么简单了！它可能是一位真正修仙者的洞府遗迹！
他仔细感受着阵法的运转。阵法依旧在持续不断地汇聚着灵气，稳定而高效，仿佛已经运转了无数岁月。布阵之人对能量的掌控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使得阵法在无人主持的情况下，也能依靠自身结构与天地共鸣，长久维持。
“此人是否还活着？”李长生望向秘境深处，那里灵雾更浓，呼唤感也源自那个方向。
如果布阵者还活着，那自己岂不是闯入了别人的家？对方是善是恶？自己这点修为，在能布下如此阵法的大能面前，恐怕不堪一击。
但那股呼唤感……平和而纯粹，并无恶意，反而带着一种指引和期待。
是阵法本身灵性产生的呼唤，吸引契合者？还是布阵者留下的后手，在等待有缘人？
李长生沉吟片刻，决定暂时按捺住立刻深入探索的冲动。当务之急，是更深入地理解这座阵法。
他重新回到岸上，不再打扰潭底的布置。而是以泉眼为中心，在岸边空地，按照识海中推演出的阵法节点，以普通石块进行模拟摆放。
他试图复现这座聚灵阵的奥妙。
然而，看似清晰的节点位置，当他真正动手布置时，却发现困难重重。石块之间的角度、距离，甚至每一块石头本身的“势”，都需要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才能引动天地灵气。他摆放的模拟阵法，别说汇聚灵气，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李长生感叹，“布阵之人，对阵道的理解，已臻化境。”
他并不气馁，反而兴致勃勃。这对他来说，是一个绝佳的学习机会。他拥有《长生诀》带来的对自然能量的亲和，拥有《坐忘经》锤炼出的强大神念和推演能力，更有系统赋予的“躺平”心态，不急不躁，最适合这种水磨工夫的参悟。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李长生的生活又多了一项内容。他每日除了雷打不动的修炼“龟息功”和《长生诀》，便是坐在灵泉边，神识沉浸于潭底那座天然的阵法教科书之中。
他不再试图完全复刻，而是专注于理解其原理，感受灵气如何在那些顽石的引导下，遵循着特定的轨迹流淌、汇聚。他观察日月星辰之光洒落泉面时，阵法产生的细微变化；感受风雨来临之际，阵法如何调节灵气的波动。
渐渐地，他对“聚灵”有了更深的理解。这并非强行拘拿，而是顺应天地灵气的自然流向，如同治水，疏胜于堵，引导胜于强取。
一个月后，李长生再次尝试。他选取了岸边几块蕴含微弱灵气的鹅卵石，按照自己领悟到的部分原理，在泉眼附近布置了一个简化了无数倍的小型聚灵阵。
当他落下最后一块鹅卵石，并以其微薄丹元引动阵势的刹那——
嗡！
一声轻微的嗡鸣，几乎细不可闻。以那几块鹅卵石为中心，方圆数尺内的灵气，明显变得活跃了一丝，虽然远不如潭底大阵的效果，但确确实实产生了汇聚的效果！
“成功了！”李长生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虽然只是最粗浅的模仿，但意味着他真正踏入了阵道的大门。
系统提示适时响起：“解析并初步掌握自然聚灵阵原理，阵道入门。奖励：神识微幅提升，对能量感知更加敏锐。”
感受着神识那丝微弱的增长，以及周围灵气流动在感知中变得更加清晰，李长生知道，这次发现阵法的痕迹，收获远超预期。
他目光再次投向秘境深处，那里的迷雾似乎都淡了一些。布阵之人，无论是否还在，其留下的传承，已然向他敞开了一丝缝隙。
“前路漫漫，但其趣无穷啊。”李长生喃喃自语，心中对秘境深处的那份呼唤，更多了几分探究的底气。或许，那里有更完整的传承，在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