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念什么?”他像是没听清,又像是无法理解,声音干涩地追问,“赵一青!你再给本王念一遍!”
赵一青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姜朗枫,再次举起信纸,用更大的声音,更清晰的语调,重复了那足以将他打入地狱的语句:
“三皇子姜朗枫亲启:你让央乾国文武百官、让皇上沉迷欢乐水,东越助你不日登上皇位!”
这一次,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也彻底砸碎了姜朗枫的侥幸。
“栽赃!这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姜朗枫终于回过神来,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兽,猛地跳了起来,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变白,声嘶力竭地大吼,“是有人要害我!赵一青!这信是假的!”
然而,此刻他的任何辩解,在这样一份“铁证”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那金栗纸本身,就是指向他与东越勾结的强力佐证!
赵一青不再看他,而是猛地站起身,将手中信纸高高举起,面向所有围观百姓和官兵,声音沉痛而威严:“证据确凿!三皇子姜朗枫,勾结敌国东越,以‘欢乐水’毒害百官、蛊惑圣心,意图谋朝篡位!其行径叛国,其心可诛!”
他大手一挥,厉声下令:“来人!将叛国逆贼姜朗枫,给本官拿下!”
“诺!”早已待命的官兵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上前。
“谁敢!”姜朗枫还想挣扎,但他身边的侍卫在如此骇人的罪名下,也迟疑着不敢妄动。
官兵轻易地将他双臂反剪,死死按住。
直到被冰冷的镣铐锁住,姜朗枫才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猛地扭头,赤红的眼睛如同喷火,死死瞪向同样吓傻了的乔万通和乔凝夏,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乔万通!乔凝夏!你们两个狗东西!竟敢背后捅刀子?背叛本王?!是你们调换了证据?!”
乔万通和乔凝夏早已瘫软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乔万通面如死灰,乔凝夏更是泪流满面,拼命摇头:“没有!殿下,我们没有!我们不知道……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乔凝夏亲手放入的是构陷乔月的假信,她甚至没有勇气再看一眼那个盒子。
他们哪里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自以为隐秘的行动,早已在乔月和姜天辰的监视之下。
那封足以让姜朗枫万劫不复的“通敌信”,正是在他们传递盒子的过程中,被姜天辰手下的玄衣暗卫神不知鬼不觉地调了包。
姜朗枫看着他们惊恐茫然的表情,不似作伪,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瞬间窜入他的脑海——不是乔万通父女,那会是谁?
是谁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布下如此精准致命的局?
是看似敦厚的二皇子姜朗渊?还是……他一直视为最大对手的皇长孙姜天辰?
巨大的恐惧和不甘淹没了他,他疯狂地挣扎嘶吼:“放开我!我是皇子!我要见父皇!这是陷害!”
赵一青面无表情,继续宣判:“三皇子姜朗枫,身负谋逆叛国之重罪,兼有害杀无辜百姓、重伤朝廷命妇、污蔑皇长孙等多重罪行,性质极其恶劣,天理难容!即刻打入天牢,严加看管,等候陛下圣裁!”
官兵们毫不留情地将他押了下去,那不甘的咆哮声渐渐远去。
乔月抱着伏羲琴,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指尖的鲜血已经凝固,心中却无太多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清明。
姜朗枫再次被捕,这一次,他还能像上次那样,轻易脱身吗?
乔月觉得,未必了。
上一次,他杀害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平民,动摇不了乾帝对他这个儿子的偏袒。
但这一次,他触碰的是帝王最不能容忍的逆鳞——皇位。
与敌国勾结,用药物控制百官乃至皇帝,意图篡位……
这已不再是普通的皇子争斗,而是赤裸裸的叛国与弑父谋逆!
即便乾帝自己也深受“欢乐水”之害,即便他对这个儿子有所纵容,但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任何威胁都必须被彻底铲除。
这一次,姜朗枫恐怕是在劫难逃!乔月是如此想的。
宫门前的闹剧,以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方式落幕。
百姓们带着震惊与议论渐渐散去,赵一青带着那封至关重要的“通敌信”匆匆入宫面圣。
乔万泽在乔江白的搀扶下站起身,他望着乔月,眼神复杂,有劫后余生的恍惚,也有对女儿深沉的心疼与担忧。
乔月对他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无事。
阳光刺破云层,照在染血的伏羲琴上,也照在乔月苍白却坚定的侧脸上。
扳倒了一个三皇子,并不意味着结束。
欢乐水的源头巫冠门尚未根除,朝中暗流依旧汹涌,二皇子姜朗渊那张忠厚的面具下藏着什么,还未可知。
前路,依旧漫长且艰险。但至少此刻,她为轩辕月,为前世的自己,讨回了一份迟来的公道。
九月过半,京城的局势似乎随着三皇子姜朗枫的倒台而暂时平静下来。
乔万泽洗刷冤屈,官复原职,重新入了翰林院,虽无实权,却代表着乔家声誉的恢复。
乔江白不负众望,在秋闱中高中进士,为这个历经磨难的家庭带来了一丝难得的喜气。
更让人欣慰的是,昏迷多日的继母林怡君,近日手指微动,眼睫颤抖,似乎有了苏醒的迹象。
一切,仿佛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乔月心中清楚,这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三皇子姜朗枫虽被打入天牢,但迟迟未最终定罪处决,这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而那位一向以低调温婉着称的辛贵妃——二皇子姜朗渊的生母,突然在距离十月十日祈福大会仅剩二十天时,于宫中设宴,广邀京中贵女与命妇,并且,特意点名邀请了“轩辕神女”乔月。
宴无好宴。
辛贵妃派人传话,言辞恳切,说久闻神女琴艺超凡,尤其在宫门前以琴鸣冤之事早已传为佳话,希望在宴会上能有幸聆听一曲,以涤荡心灵。
辛贵妃的宴会,是一场鸿门宴么?!乔月抚摸着膝上的伏羲琴。
琴身原本的裂纹,自那日宫门前她鲜血浸染后,竟奇迹般地愈合了大半,灵光虽未完全恢复,却也不再如之前那般黯淡。指尖抚过光滑的琴身,她心念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