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夜,姐姐,你是和一个男子一起回来的吗?”乔明远也凑到屋门口,仰着那张看似天真无邪的小脸,朝着里面大声问乔月,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你眼瞎了,我压根儿就没有出去!”乔月凉凉地道。
“那姐姐你刚才在哪儿?”乔凝秋也跟着拔高声音追问,眼中闪着恶意。
“在茅厕。怎么,你也想去?”乔月的声音更冷了。
乔凝秋和乔明远同时瑟缩了一下,脸色微变。
他们同时想起前年街巷里那个不知死活的癞头,也是这般拦住乔月问她去哪儿。
乔月当时也是这么回了一句:“茅厕要不要去?”
那癞头嬉皮笑脸地说“一起去”。结果到了街尾的公用茅厕旁,乔月只淡淡说了一句:“茅厕到了,你自己进去吧。”那癞头就跟中了邪一样,“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跳进了粪坑……
那一身屎尿的恶臭,三条街外都能闻到。
自那以后,整条街巷再也无人敢随意调戏或招惹乔月!
此刻乔月再问“要不要去茅厕”,乔凝秋和乔明远谁敢接话?两人脸色发白,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玉佩,还有我这捡到的令牌,”乔月望着乔凝秋,笑了笑道,“在十月十日的祈福大会上,我是要戴着的。你去告诉江白,不用过来要了。”
她知道乔凝秋是在撒谎,但此刻也懒得戳破这拙劣的借口,只是随意地把自己要戴玉佩和令牌的时间点明。
乔凝秋被乔月看得心里发毛,支支吾吾地辩解了一句:“我……我只是帮江白哥哥找一下玉佩……”
便再也待不下去,拉着乔明远,飞快地跑走了,背影透着仓惶。
就这点段位,也敢来她面前寻衅?乔月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嗤笑一声。
她将那块温润的蟠龙玉佩和冰冷的玄铁令牌拿在手中翻了翻。
这两样东西,在即将到来的祈福大典上,她还真的要带在身上。
姜天辰从窗外的黑暗处悄然走出。
“他既已出手,便不会轻易罢休。与其被动等待,不如……引蛇出洞。”他重复着之前的策略,目光沉静。
“引蛇出洞?”乔月眨眨眼,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果真要我在祈福大典上,带着这玉佩和令牌,去当诱饵?”
“嗯。”姜天辰颔首。
“这很危险!”乔月指出显而易见的事实,然后话锋一转,直接摊牌,“我要报酬!”
“行。”姜天辰答应得干脆,“要什么?我都给。”他说这话时,耳根似乎微微泛红,眼神飘忽了一下,也不知道心里在瞎想些什么。
“之前在轩辕谷救你的时候,说好的一万两银两,当时你说回京城就给。现在回来这么久了……”乔月顿了一下,又道,“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手头也不宽裕,但等你有的时候,要连本带利一起还!至于其他的……”
“其他,你还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应下。”姜天辰接话很快,心里莫名地跳快了一拍,甚至隐隐生出一丝不该有的期待……假如她要……
乔月瞧着姜天辰格外好说话的样子,倒有些不好意思狮子大开口了。
她想着,只要不出意外,这央乾国未来的君王大概率还是姜天辰。
这已在水深火热中的国度,若没有一个有能力者力挽狂澜,恐怕离国破不远了……
想起前世的满目疮痍与血色,乔月暗下决心,还是尽快助姜天辰扫除障碍,找出欢乐水的源头才是正事。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二天夜晚,乔月窗棂再次被急促叩响。
这次小鸦带来的不是竹管和信件,而是一小角被烧焦的、带着奇异甜腻气味的布料。
乔月拈起那布角,这是衣料有些特殊,这焦糊味和残留的异香……好像是欢乐水炼制失败爆炸的痕迹!
小鸦在她窗外焦躁地盘旋了两圈,嘎叫一声,朝着城西方向飞去。
乔月心头猛跳,来不及细想,立刻换上一身深色便服,吹熄烛火,悄无声息地翻出后窗。
她必须去看看!若真是巫冠门狗急跳墙,或许能找到指向三皇子、甚至马贵妃的铁证!
夜色浓稠,城西多是贫民聚居的陋巷,地形复杂。
乔月凭着前世模糊的记忆和小鸦偶尔的指引,穿梭在蛛网般的窄巷中。
越往深处,空气中那股混合着焦糊和异香的怪味越发浓烈。
终于,在一处极其隐蔽的、看似废弃的染坊后院外,她听到了里面传来隐约的叱骂和哭嚎,还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她伏低身子,借着残垣断壁的阴影靠近。
透过一道裂缝,她看到院内情形——几个穿着巫冠门服饰的彪悍男子正拖着几个衣衫褴褛、面色惊恐的孩童往外拉,地上还躺着两具焦黑的尸体,显然是炼制时出了意外。
一个头目模样的男人正恶狠狠地低吼:“……快!把这两个小崽子处理掉!其他的货赶紧转移!妈的,这地方不能待了!”
孩童!他们竟用孩童试药或是作为人质?!
乔月血涌上头,正要再靠近些看清,脚下却不慎踩中一块松动的瓦砾!
“咔嚓!”
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却如同惊雷!
“谁?!”院内头目厉声喝道,目光如电般扫来!
乔月暗道不好,转身便想遁入黑暗!
“抓住她!”头目一声令下,两个凶徒立刻扑了出来!
乔月一边让小鸦去东宫向姜天辰报信,一边拼尽全力奔跑。
她对这片巷道还算熟悉,仗着身形灵巧,几次险险避开抓来的手。
但对方显然身手不弱,紧追不舍,距离越来越近!
眼看就要被追上,前方巷口忽然转出另一队巡夜的兵马司官兵!
“救命!”乔月立刻扬声呼救,“有歹人追我!”
那队官兵闻声一愣,领头的小旗官刚欲开口,追在乔月身后的凶徒却恶人先告状,大喊:“官爷!抓住那女的!她是偷了我们东家东西逃出来的贱婢!”
官兵一时有些迟疑,看向乔月。
就这片刻耽搁,凶徒已至近前,竟直接伸手抓向乔月,气焰嚣张!
乔月心沉到谷底,正欲拼命,另一道冷冽的声音却如同寒冰般陡然切入:“本王看谁敢动!”
一队玄甲侍卫如同鬼魅般无声出现,瞬间将那几个凶徒与官兵隔开,长剑出鞘,寒光凛冽。
姜天辰一身墨色常服,自巷口暗处缓步走出,面容在月色下冷峻如雕,目光扫过那几名凶徒,如同看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