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姓李，跟了秦振华十年。
他自认，对董事长的脾性，了如指掌。
此刻，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黑不溜秋的土陶罐子。
心里，是一万个，不以为然。
一个破罐子。
能装什么好东西？
还“更大的惊喜”。
他觉得，那个叫陆遥的年轻人，不是狂妄自大，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董事长，这……”
他想劝一句，别在这种东西上，浪费时间。
但，秦振华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
那目光，不带任何情绪。
却让李秘书，瞬间把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打开。”
秦振华的声音，很平淡。
“是。”
李秘书不敢再多言。
他找来一把小巧的瑞士军刀，小心地，划开罐口那圈，用麻绳系紧的，红布。
红布揭开。
露出了下面，一层用黄泥和荷叶，层层糊住的，封口。
看起来，古朴，原始。
甚至，有些粗陋。
李秘书更加不屑了。
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土办法封酒？
他用刀尖，一点一点地，将干硬的黄泥，撬开。
当最后一小块泥封，掉落的瞬间。
“啵……”
一声轻响。
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奇异香气，从那小小的罐口里，猛地，窜了出来！
这股香气，并不浓烈。
但，它仿佛拥有生命。
拥有，无孔不入的，穿透力。
只一瞬间。
就充满了，整个，奢华的机舱。
那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酒香。
没有酒精的辛辣。
没有酱香的厚重。
也没有浓香的艳丽。
那是一种……混合了花香，果香，草木清香，甚至还有，雨后泥土芬芳的，复合型香气。
闻到这股味道的瞬间。
李秘书，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清晨的，原始森林。
空气中，充满了草木的生机，和沁人心脾的，负氧离子。
连日来，陪同董事长奔波的，疲惫和焦虑，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股香气，一扫而空。
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
精神，前所未有的，振奋。
这……
这他妈是酒？
他身后的秦振华，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那张，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名为“震惊”的表情。
他一生之中，品尝过的顶级佳酿，不计其数。
什么82年的拉菲，什么50年的茅台，什么罗曼尼康帝……
但，没有任何一种酒的香气，能与眼前这股味道，相提并论。
那些酒，是人间的产物。
而这个味道……
仿佛，来自天上。
“倒出来。”
秦振华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啊？哦，好！”
李秘书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找来一个，专门用来品鉴威士忌的，郁金香闻香杯。
他小心翼翼地，倾斜罐口。
一缕，琥珀色的，粘稠液体，缓缓地，流入了杯中。
那酒液，色泽金黄，清澈透亮，宛如最顶级的，陈年蜂蜜。
在灯光下，轻轻晃动，能看到，一层层的“酒泪”，挂在杯壁上，久久不散。
仅仅是这卖相。
就足以，让任何一个懂酒的人，为之疯狂。
李秘书，颤抖着，将酒杯，递给了秦振华。
秦振华，接了过来。
他没有立刻喝。
而是，先将杯口，凑到了鼻尖。
轻轻一嗅。
轰！
那股，比刚才，浓郁了百倍的，奇异香气，仿佛一颗炸弹，在他的脑海里，轰然引爆！
他感觉，自己的每一个脑细胞，都在这股香气的冲击下，欢呼，雀跃。
多年的，神经衰弱，和偏头痛，在这一刻，竟然，奇迹般地，消失了。
他缓缓地，将酒杯，送到嘴边。
然后，抿了一小口。
仅仅是，一小口。
酒液，入口。
没有想象中的，任何辛辣。
只有，一种极致的，温润，和醇厚。
那感觉，不像是在喝酒。
而像是在，喝一团，包裹着山川草木精华的，生命原浆。
下一秒。
一股温暖的，和煦的热流，从他的喉咙，瞬间涌入四肢百骸！
那股热流，所过之处。
他那因为常年伏案工作，而僵硬酸痛的，肩颈。
他那因为应酬过多，而时常隐隐作痛的，肝脏。
他那因为年岁增长，而有些不堪重负的，心脏。
所有的，不适，和疲惫。
都在这股热流的冲刷下，冰消雪融！
他感觉，自己整个身体，仿佛被，重新启动了一遍！
那些，属于老年人的，迟钝，和暮气，被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了的，属于年轻人的，活力，和激情！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变得，比之前，更加，沉稳，有力。
每一次跳动，都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秦振华，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因为衰老，而布满了老年斑的，手。
他用力地，攥了攥拳头。
那股，爆炸性的，力量感！
是他，三十岁时，才拥有的感觉！
这……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抬起头，看向李秘书。
李秘书，已经彻底看傻了。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董事长的脸上，那些，深刻的，代表着疲惫和苍老的，法令纹和抬头纹，竟然，肉眼可见地，变浅了！
他那原本，有些灰败的脸色，此刻，竟然，红润，有光泽！
他那双，总是，带着一丝浑浊的眼睛，此刻，竟然，清澈，明亮，闪烁着，骇人的精光！
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
不！
是二十岁！
“噗通。”
李秘书，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他看着秦振华，又看了看，秦振华手里那杯，琥珀色的液体。
脑子里，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返老还童？
灵丹妙药？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只存在于神话传说里的，东西？
秦振华，没有理会秘书的失态。
他缓缓地，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一动不动。
仿佛，在细细地，体味着，身体里，那翻天覆地的，变化。
良久。
他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口气，绵长，悠远。
带着一股，陈腐的，味道。
仿佛，将他体内积攒了几十年的，所有毒素和杂质，都排了出去。
“陆遥……”
他睁开眼，嘴里，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
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敬畏！
他现在，终于明白，陆遥那句“更大的惊喜”，是什么意思了。
鱼王酱。
红星罐头。
那些，只是，商品。
是用来，赚钱的，工具。
而这个酒……
这不是酒。
这是，命！
对于他这种，站在财富金字塔顶端，却不得不，向时间低头的人来说。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健康，比生命，更重要？
没有了！
他愿意，用他千亿身家的一半，甚至全部，去换取，再多二十年的，健康和精力！
而现在。
这个机会，就摆在他的面前。
被那个，他之前，还想着用一个亿去“收买”的年轻人，云淡风轻地，送到了他的手上。
收买？
秦振华，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想法，是如此的，可笑，和幼稚。
用钱，去收买一个，能随手拿出“神药”的人？
这简直是，拿着一袋米，去跟一个拥有整个粮仓的人，炫富！
“我还是那个提议。”
“一个亿。”
“入股你们‘北兴优选’。”
他想起自己，在陆遥办公室里，说过的这些话。
脸颊，火辣辣地，烫。
他现在才明白。
陆遥拒绝他，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的“骨气”。
也不是因为，什么“不想打上别人的烙印”。
而是因为……
他，根本就，看不上！
在他的眼里。
自己那引以为傲的，一个亿现金，和宏图集团的背书。
可能，真的，就跟一百块，没什么区别。
合作？
秦振华的脑子里，浮现出陆遥，提出的那个“双赢方案”。
他笑了。
笑得，有些，自嘲。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平等的合作。
那是，陆遥，在给他机会。
给他，秦振华，一个，能抱上他这条“大腿”的，机会！
他想通了。
所有的一切，都想通了。
为什么，陆遥能做出，连国宴大师都无法复刻的，“鱼王酱”。
为什么，他能让，日本的顶级工程师，为他，死心塌地地，调试生产线。
为什么，他能在北兴那个小县城，拥有，连政府都要，为他开道的，能量。
因为。
他，根本就不是，普通人！
秦振华，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掉头！”
他对着驾驶舱，厉声喝道。
“立刻！马上！返回北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