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舟缓缓落定在血骨关巍峨军营之外。辕门前,一队面目狰狞的守营魔族便已围了上来。为首的小校赤面獠牙,声如破锣:“停舟者何人?通名!”
姜凡从容下舟,递上夏侯的调令文书,魔卒小校验看无误,鼻腔里哼出一股浊气:“候着!”便转身快步奔向森严的大营深处。
不多时,小校转回,脸上不耐更甚:“姜凡?随我来!赵将军传见!”
姜凡对身后微微颔首:“我去去便回。”言罢举步。身后将士下意识跟随,霎时间,辕门守卫哗啦齐动,刀枪并举,凛冽杀气骤然弥漫!
魔卒小校厉声吼道:“大胆!将军有令,只许姜凡一人入内!”
这骤然兵戈相向,令空气一凝。白渊鱼凤目含霜,一道急切的传音已至姜凡耳畔:“夫君当心!恐有诈!”
姜凡按在剑柄上的指节微微一紧,随即松开,传音回道:“无妨,事已至此,总得进去看看才是,你与夜琉殇稳住阵脚。”
说罢姜凡看了夜琉殇一眼。
夜琉殇会意点头:“放心去。”
姜凡不再多言,随那魔族踏入了冰冷沉重的营门。厚重的铁门在身后轧轧关闭,隔绝了营外的一切。
白渊鱼看了夜琉殇一眼,后者微微颔首,十分主动的去安排手下退后一些,就地扎营。
引路魔卒沉默疾行。姜凡步履沉稳,目光平静扫视,心头盘算着稍后如何应对。
主帐很快矗立眼前,门前重甲守卫掀起厚重的兽皮帘幕。
一股浓烈的血腥与熟肉气味混杂着热浪扑面。帅帐空间阔大,陈设粗犷中透着奢靡。兽骨为梁,皮毛铺地,寒光闪烁的兵器森然陈列。
中央巨大的骨案后,端坐着此地守将——赵无廷,元婴九层修为,统辖边关三千里防线。
他低垂着头,专注摆弄手中小刀。刀刃优雅地在托盘内的躯体上游走,片下薄薄一层肉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咀嚼。
姜凡感觉胃里一阵翻腾,没看错的话,那托盘上放着的应该是人。
“你就是姜凡?”赵无廷头也不抬,仿佛全身心都在面前的肉上边。
姜凡强压不适,低头回话“末将姜凡,见过赵将军!”
赵无廷恍若未闻,又一片肉细细嚼碎咽下,才用一方洁白丝帕,慢条斯理擦拭着手指上沾染的油脂与血污。
“‘末将’?”赵无廷鼻腔里挤出讥诮的冷哼,“你也配称‘将’?好大的脸面!”
“末将乃是血煞营第七营副统领,职级在此,故称将。”姜凡语气不卑不亢。
“哼,”赵无廷肥厚手掌拍在骨案上,砰然作响,“那给老子听清楚了!踏进血骨关这地界,你那顶‘将’官的帽子,就算到头了!在这里,只认我赵无廷的军令!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
他话锋陡转,语气玩味而直接:“另外,告诉你个信儿。司马无为那老东西,出了笔大价钱,买你的命。”
姜凡瞳孔微缩,剑柄上指节猛然收紧!
惊异司马无为之手竟能探到此地,更未料赵无廷如此赤裸摊牌。
他面上却不动如山,甚至挤出一丝淡笑:“原来如此。买卖既开,自当价高者得。他能买,我自也能赎。不知将军可愿接我这单?”
“哦?”赵无廷粗眉一挑,伸手摩挲着案头青铜虎符,气息幽深难测,“自然接。本将地盘上,价高者说了算。不过……你这条命,自估值多少?”
这问题直抵要害。姜凡心跳如鼓,强自凝神,直视赵无廷幽深瞳仁,缓缓伸出四指:
四十万大药,二十件上品法器。
这个数字让赵无廷的眉毛微不可察地跳了跳。
“啧,”赵无廷面皮纹丝不动,肥厚的眼皮却极细微地跳了一下,“只有这些?”
姜凡紧接着补充:这是我的全部家底。
很遗憾。赵无廷突然冷下脸,将虎符重重拍在案上,你出的价,不够。
姜凡按骂了一声贪狗,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五十万…再多就算将军现在杀我了,也榨不出来。”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足足十息。突然,赵无廷爆发出洪亮的笑声,脸上的阴鸷一扫而空,笑得前仰后合:你看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会杀你呢,我在意的那是大药吗?那是你的态度。”
“你现在的态度我看着就不错。”
看着赵无廷这副做派,姜凡心里已经开始口吐芬芳了,奈何面上还得恭恭敬敬,“多谢将军!”
“行了,”赵无廷大手一挥,满面红光,“东西尽快送来。回来老哥给你安排个好去处!准保体面!”
“末将告退。”
当姜凡退出大帐时,两名身着轻甲的精锐立即贴了上来。左边满脸横肉的汉子咧嘴一笑:赵将军派我们协助姜副将搬运物资。
姜凡看着他们腰间若隐若现的传讯玉符,了然地点头。
走出百米后,白渊鱼的身影出现在营门处,她扫了眼两名,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
临时营地里,姜凡故意提高嗓门:诸位兄弟,急需周转些大药!他挨个帐篷奔走,将借来的储物袋晃得叮当作响。两个眼线忠实地记录着每个借出大药的士兵面容。
姜凡在营中威望不低,借大药倒是还算顺利,很快便凑出了五十万大药,至于法器,也只是从储物戒中取出来一些凡品。
再次面见赵无廷时,赵无廷就等在在大帐之中。
姜凡奉上装有物资的储物袋。赵无廷并不着急查验,先对那两名亲兵扬了扬下巴:“说。”
“禀将军,”横肉汉子躬身,“姜副将军中上下合力筹借大药五十万整,数目确凿。法器二十件,乃副将亲自取出,皆合要求。”
赵无廷脸上这才浮现出满意笑容。他接过储物袋,神识粗暴探入扫过,确认无误后,顺手便将储物袋挂在了腰间束带上。
很好。赵无廷突然展开军事舆图,即日起,你部驻守断魂峡。他的指甲在羊皮地图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那个被朱砂圈出的隘口犹如一道血痕。
姜凡看着地图上那个大大的红圈,眼中寒光一闪,但很快隐去,“末将领命!”
“快去吧。”赵无廷丢给姜凡一枚兵符调令,开口送客。
姜凡接过调令,道了一声告退,便离开大帐。
断魂峡位于血骨关防线的边缘位置,近来苍兰州修士袭扰频繁相对其他关隘要危险许多。最关键的是赵无廷接到线报,江澜宗最近似乎有针对断魂峡的大动作。
没错,赵无廷安排姜凡过去便是想让姜凡在那边出个意外什么的。
吃一头吃不饱,两头吃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