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深处,弥漫着尚未散尽的血腥与一种无声滋长的傲慢气息。临时搭建的营帐内,幽兰萤火闪动,映照着主位上那道墨绿色的身影。
唐宇斜倚在主位,指尖把玩着一枚噬心蛊,幽绿的蛊虫在他白玉般的指间缓缓蠕动,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在他面前,张莽与贺思人单膝跪地,头颅深埋,姿态显得十分恭谨。
“禀公子!”一名五仙教执事快步而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亢奋,“白骨岭的狩猎队近乎全灭,逃生者不过寥寥。西路狩猎队亦按情报所指,被引入‘毒牙涧’,伏杀殆尽,无一生还!”
唐宇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目光扫过跪伏的二人。
“起来吧。”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张莽与贺思人依言起身,垂手侍立,不敢有丝毫逾越。
唐宇慢条斯理地开口:“情报,很准。本座自会为你二人请功。”
说到此,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玩味,“只是……我很好奇,那霸天宗,究竟是如何‘待你们不公’的?”
贺思人脸上瞬间涌起强烈的愤懑与屈辱,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那姜凡小儿,乳臭未干,识人不明!其座下长老吕铜,纵容部属劫掠贵教商队,惹下大祸!议事之时,我二人苦口婆心,言明不宜与五仙教交恶,力主应让吕铜负荆请罪,以息贵教雷霆之怒!”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强压怒火:“岂料那姜凡非但不听忠言,反而当众奖赏吕铜!更将我二人长老之位褫夺,打入禁室,形同囚徒!”他声音悲愤,眼中似有血丝浮现。
张莽适时接过话头,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痛心:“姜凡小儿,少年得志,万分猖狂!以为侥幸灭了割鹿宗,便可睥睨天下,视贵教如无物!全然不顾我二人的忠心谏言,一意孤行,悍然发动弟子全面进犯贵教…我二人……。”说到此处,他猛地一顿,脸上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
“哎~~~”张莽叹了一口气,叹气原因其实是因为他忘了后边的词……
贺思人心头一跳,立刻无缝衔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控诉:“大人明鉴!霸天宗已非我兄弟容身之所!那姜凡刻薄寡恩,只信身边那几个谄媚小人!我等拼死谏言,换来的却是猜忌与一句‘无能鼠辈’的羞辱!此番献上情报,一为雪此奇耻大辱!二为……”
他猛地单膝再次跪下,深深一揖到底,“求唐公子垂怜,给我兄弟一条生路!五仙教威震南疆,公子更是人中龙凤,我兄弟愿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贺思人话语恳切,甚至带上了哽咽。
唐宇静静听着,脸上那抹玩味的笑意始终未散,目光在二人脸上逡巡,半晌,他才轻启薄唇,开口问道:“既然已被拘禁,你二人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贺思人早有腹稿,立刻回道:“那姜凡前些时日闭关了。他有一心腹,名叫刘宝,此獠最是媚上欺下,十足的奸佞小人!他仗着姜凡宠信,时常来禁室羞辱我二人。”
“前次他又来寻衅,将我二人骂得狗血淋头,极尽侮辱之能事。我兄弟忍无可忍,趁其得意忘形、防备松懈之际,略施小计,方得脱困!”念及刘宝之事,贺思人闪过一丝刻骨恨意,那缺德玩意儿,骂的也太脏了!
“为了脱身,我二人留在宗内的亲信、故旧,怕是已遭那刘宝小人的毒手!此仇不共戴天!恳请公子为我等做主,诛杀此獠!”言罢,他竟“砰砰砰”地磕起头来,额头触及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伴随闷响的还有贺思人的呜咽之声。
张莽见状,也只得有样学样,重重磕了两个头,只是他憋红了脸,也挤不出眼泪,只能低着头闷哼两声。
唐宇站起身,在帐内缓缓踱步,步履间带着无形的压力。
两人所言,确有可疑之处。然而,他们提供的情报,却是实打实的!两支实力不俗的狩猎队,便因这情报全军覆没!最新提供的狩猎队行踪与矿脉位置,也与己方探子传回的消息一致。
‘疑点虽有,但价值更大……罢了,暂且留在身边,以观后效。’唐宇心中权衡已定。
心中有了盘算,唐宇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笑容,他缓步走到二人身前,伸手虚扶:“姜凡……看来也不过是徒有虚名之辈。驭下无方,刚愎自用,合该有此败亡之局。”
他手腕一翻,掌心赫然又出现两枚与指尖那只一模一样的幽绿蛊虫。
“你二人既诚心归附,本座自不会亏待。将此物服下,从今往后,便是我五仙教的人了。”蛊虫的三对复眼闪烁着妖异的光,死死盯着张莽与贺思人。
一股寒意瞬间从二人脚底窜上头顶。
“怎么?不愿?”唐宇的声音陡然降至冰点,一股属于元婴修士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寒潮,瞬间弥漫整个营帐,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烛火疯狂摇曳。张莽和贺思人只觉得呼吸一窒,血液都似乎要冻结。
张莽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伸手,近乎粗暴地从唐宇掌心捏过一只蛊虫,看也不看,直接塞入口中!
贺思人心头狂跳,知道再无退路,一咬牙,也颤抖着捏起另一只蛊虫,闭紧双眼,狠命将其塞进嘴里。
那蛊虫入口,竟似活物般扭动,根本无需吞咽,便带着一股冰冷滑腻的触感,自行钻入咽喉,直坠胃腑深处!
“很好。”唐宇脸上的冰寒瞬间消融,又恢复了那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仿佛再说‘适才相戏耳…’。
“此蛊入体,生死便系于本座一念之间。忠心耿耿,自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若有异心嘛……”他话音拖长,脸上笑意不变,右手却随意地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呃啊!”
张莽与贺思人同时脸色惨白如纸,额头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佝偻下去!胃中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疯狂搅动、穿刺!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让他们几乎晕厥!
“属……属下明白!绝……绝无异心!”两人强忍着翻江倒海的痛苦,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誓言,声音因极致的痛楚而剧烈颤抖。
威压与那钻心的绞痛,随着唐宇收回的手指骤然消失。两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喘着粗气,看向唐宇的眼神深处,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