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执的那句低语,如同惊雷在沈沐耳边炸开,彻底粉碎了他徒劳的伪装。
他猛地睁开眼,对上那双近在咫尺、深不见底的眼眸。
昨夜的记忆伴随着强烈的屈辱和恐惧瞬间回涌,让他本能地向后缩去,却因身体的酸痛和锦被的束缚而动弹不得,只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气声。
“主……主子……”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
萧执看着他如同受惊小鹿般的反应,眼底的餍足与掌控欲愈发深浓。
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伸手,用指背轻轻蹭过沈沐苍白的面颊,感受着那细微的颤抖。
“怕了?”萧执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审视,“昨夜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说朕想要什么,什么就只能是朕的么?如今朕要了你,你倒怕了?”
沈沐浑身僵冷,萧执的话像刀子一样剜在他的心上。
那是他情急之下、基于对萧执绝对服从的本能回答,岂能等同于他心甘情愿承受这等……玷污?可这话他不敢说,也不能说。
他垂下眼睫,避开那灼人的视线,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维持最后一丝清醒和镇定:“属下……不敢。主子恩典,属下……万死难报。”话语是恭顺的,但那紧绷的声线和微微侧开的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抗拒与难堪。
“万死?”萧执低笑一声,指尖滑到沈沐下颌,稍稍用力,迫使他抬起头来,“朕不要你死,朕要你活着,好好待在朕的身边。”他的目光扫过沈沐颈间暧昧的红痕,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从今日起,你不再是影卫十七。你是沈沐,是朕的人。这座寝殿,就是你的居所。”
沈沐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最后一点侥幸也消失了。
这不是暂时的惩戒或意外的荒唐,这是既定的事实,是帝王钦定的、他无法逃脱的命运。
“是……主子。”他闭上眼,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
除了顺从,他还能做什么?反抗是死,且会累及他人。
苟活,或许还能保留一丝……或许根本不存在的体面,或者等待一个渺茫的转机?他自己都不知道。
萧执对他这近乎认命的顺从似乎还算满意,松开了钳制他下颌的手。“躺好,太医稍后会来请脉。”他起身,恢复了帝王的威严,“好好养着,别让朕操心。”
说完,萧执转身离开榻边,去处理堆积的奏折,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寻常的晨间吩咐。
沈沐僵直地躺在龙榻上,望着明黄的帐顶,只觉得那颜色刺眼得让他想落泪。
他的人生,在昨夜被彻底颠覆。
过往十几年的信仰、坚持,全部化为齑粉。未来等待他的,是无尽的屈辱和禁锢。
太医很快到来,战战兢兢地为沈沐诊脉、开药,处理身上的痕迹。
整个过程,沈沐都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摆布,眼神空洞地望着某一处,对太医小心翼翼的询问也只是机械地点头或摇头。
汤药被端上来,他顺从地喝下。
宫人送来精致的膳食,他勉强吃了几口,便再也咽不下去。
一整天,他都蜷在榻上,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身体极度疲惫,精神更是濒临崩溃,睡眠成了唯一的避难所。
萧执期间来看过他几次,有时只是站在榻边看一会儿,有时会伸手探探他额头的温度。
沈沐每次都紧绷着身体,假装沉睡,直到萧执离开,才敢悄悄放松。
夜幕再次降临。
萧执处理完政务,回到寝殿。宫人早已备好热水和晚膳。
他用过膳后,挥退了所有侍从。
殿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沐感觉到萧执的靠近,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紧紧闭着眼,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萧执在榻边坐下,并没有立刻做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目光如同实质,一寸寸掠过沈沐的眉眼、鼻梁、嘴唇,最后停留在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上。
“还在装睡?”萧执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丝了然的戏谑。
沈沐知道自己瞒不过,只能缓缓睁开眼,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恐惧和戒备。
萧执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忽然俯身,将他连人带被揽入怀中。
沈沐惊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却被萧执更紧地禁锢住。
“别动。”萧执的声音低沉,带着警告,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朕累了,不想折腾你。安静待着。”
沈沐僵住了。
他能感觉到萧执话语中的真实,也能感受到那怀抱虽然强硬,却并没有进一步侵犯的意图。
难道……昨夜之后,主子对他失去了兴趣?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他掐灭了。
帝心难测,他不敢有任何侥幸。
他被迫靠在萧执胸前,鼻尖萦绕着浓郁的龙涎香气,这味道如今只让他感到窒息。
他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萧执似乎真的只是想要抱着他。
下巴轻轻抵着他的发顶,手臂环着他的腰,不再有别的动作。
寝殿内只剩下彼此交织的呼吸声,和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
这种诡异的“平静”,比昨夜的暴烈更让沈沐感到不安。
他不知道萧执到底想做什么,这种悬而未决的折磨,几乎要将他逼疯。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沐精神紧绷到极限,几乎要撑不住的时候,头顶传来了萧执均匀的呼吸声——他竟然睡着了。
沈沐难以置信地微微抬头,借着昏暗的烛光,看到了萧执闭合的双眼和放松的眉宇。
睡着的帝王,收敛了白日的凌厉和夜晚的侵略性,竟显得有些……平和?
这个发现让沈沐心情复杂。
他试着轻轻动了动,想要挣脱这个怀抱,却发现萧执的手臂箍得极紧,根本动弹不得。
无奈,他只能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被迫与这个毁了他一切的男人同榻而眠。
身体的疲惫最终战胜了精神的抗拒,在一种极度的矛盾和混乱中,他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然而,他睡得极不安稳。
梦中反复出现昨夜的片段,萧执灼热的呼吸,强硬的触碰,还有他自己破碎的哀求……最终,梦境定格在萧执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要将他吞噬的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