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黑旗军!朱慕兄弟来了!郭子兴精神大振,甩开搀扶的亲卫高呼:弟兄们有救了!黑旗军来援!虎王来援!
欢呼声从亲卫蔓延到朱重八、徐达等人,整个城头沸腾起来。
父亲且看那边。马秀英突然指向东南方向。
连绵土丘后骤然涌现大片红黑色军阵——竟是官军伏兵!
不好!中计了!郭子兴面色骤变,热泪滚落。朱重八握刀怒吼:小九快撤!这是陷阱!
守军士气瞬间跌入谷底。此时若野先攻城,濠州必破。
(与城头颓势相反,面对伏兵的黑旗军阵型 ,万余人如磐石般稳固。
朱一!
领五千兵挡住侧翼,能守多久?
朱一毫不犹豫:但凭大帅吩咐!
李善长惊讶地看着这个平日稳重的将领。朱慕却朗声道:好!待我击破野先,再合围这支伏兵。这番豪言更令李善长震惊。
这般狂妄自大,莫非我选错了主公?
他若真是如此莽撞之人,又怎能在江南掀起惊涛骇浪?
难道仅凭运气?
李善长心中悔意翻涌。
但他城府极深,面上不露分毫。
仍劝道:“大帅,不如暂避其锋,我等在外牵制,野先便无法全力攻城,濠州红巾军压力自减,必能坚守。”
他以为朱慕是因胞弟在城中,才如此冒进。
朱慕瞥他一眼,朗声笑道:“百室,你终究不懂我。我朱慕从不打无把握之仗,说破野先,必破野先!你且拭目以待!”
官军阵前,野先见黑旗军分兵五千驰援泗州方向,不由放声大笑。
本帅四万雄师,留四千盯住濠州红巾贼,尚有三万六千精锐。
你朱慕仅万人马。
兵力悬殊至此,除非梦中,否则你如何胜我?!
此战,必胜!
不仅野先这般想,麾下将领亦摩拳擦掌,望向黑旗军的目光如视囊中战功。
无数人死死盯着朱慕的帅旗,眼中尽是贪婪。
濠州城头,红巾军将士见朱慕分兵阻截官军府兵,皆震撼无言。
虎王识破官军陷阱,却仍选择死战!
他未弃我等!
纵敌众我寡,虎王亦要血战到底!
许多红巾将领暗自羞愧——若易地而处,他们绝无此胆魄。
郭子兴与孙德崖早年与琅琊山时期的朱慕有过交集,虽未深交,也算旧识。
此刻这两位红巾军统帅——
一个猛捶城墙,虎目含泪。
一个须发震颤,喃喃道:“真豪杰也!”
朱重八、徐达等弟兄更是热血沸腾。
朱重八突然勾住汤和脖颈,低声道:“汤和,待会儿……若有机会,俺要率骑兵冲阵,你可愿助俺?”
汤和瞳孔骤缩,良久重重点头:“同生共死!”
“算俺一个!”
“俺也去!”
“带上俺!”
护乡军的少年们,无一人退缩。
官军阵中。
野先目送朱一率军远去,眯眼轻语:“时辰到了。”
朱慕凝视着远处野先的帅旗,轻声说道:是时候了。
升旗!传令兵高声喊道。
一面绣着猛虎的黑旗缓缓升起,沉寂的鼓声再度响起,黑旗军前方的三个步兵方阵开始向前推进。
终于开始了!
濠州城墙上,红巾军将士们神情紧张。郭子兴紧握拳头,半个身子探出城墙,身边的亲卫们慌忙拉住他。
一定要赢啊!马秀英在心中默默祈祷。
小九加油!护乡军的战士们激动地呼喊着。
与此同时,官兵军阵也有了动作。
上马!
色目人路可达看到主阵传来的旗语命令,立即翻身上马。他身后是一千余名全副武装的铁甲骑兵,随着他的动作整齐划一地跨上战马。
举旗!
戴着面甲的路可达声音沉闷,手中的武器高高举起。一名亲卫随即展开一面黑底红线的旗帜,上面绣着巨大的北极熊图案,将旗帜插入路可达背后的铁管中。
前进!
路可达一夹马腹,战马飞奔而出。
轰隆隆的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这支铁甲骑兵从官兵阵列侧翼绕出,逐渐加速,朝着黑旗军三个缓缓推进的步兵方阵冲去。
李善长心头一紧,转头看向朱慕,却发现主帅神色如常,毫无担忧之色。
就在铁骑即将冲入阵中的刹那,黑旗军最左侧的方阵突然停下,在电光火石间完成了转向,从侧对变为正对骑兵方向。
官兵阵中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声。谁也没想到黑旗军能将阵列操练到如此精熟的地步。
野先也露出震惊之色,紧盯着那三个黑色方阵。这是黑旗军全军的实力,还是仅此一个方阵?
轰然一声巨响,官兵铁骑重重撞入最左侧的黑旗军方阵。而另外两个方阵仍在不紧不慢地继续前进。
一千对一千!
铁甲步兵对阵铁甲骑兵!
照常理,骑兵本该占据优势。
官兵们也是这么想的。
战斗伊始,局势确实如官兵所料,黑旗军的千人方阵伤亡惨重。
路可达的北极熊大旗在血腥冲锋中不断推进,身后铁骑如潮。
这支步兵方阵的统领名为朱十八。
从名字便知,他也是系统早期征召的士兵之一,由朱慕亲自命名。
路可达的铁骑瞬间突入步兵阵型三分之一处,硬生生撕开一条血路,无数黑旗士兵倒下。
朱十八双目赤红,厉声喝令士兵收缩阵型。
即便伤亡惨重,士兵们依旧令行禁止,迅速靠拢,肩并肩,矛架矛,眨眼间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铁丛林。
路可达骇然发现,冲锋的势头竟被硬生生遏制!
收缩后的方阵虽小了一半,却坚如磐石,难以撼动。
这怎么可能?!
官兵阵中的野先几乎瞪裂眼眶——一千步兵竟能硬抗同等数量的骑兵冲锋?简直匪夷所思!
即便是宋朝精锐的铁人阵,也需人数优势才能抵挡骑兵。
这群黑旗反贼的士兵,竟强悍至此?!
城头上的红巾军将领同样震惊,瞠目结舌地望着远处胶着的战局。
尽管步兵勉强挡住攻势,伤亡比例仍高于骑兵。居高临下的骑兵即便失去速度,依旧占据优势。
然而,黑旗军阵中无一人退缩。系统士兵从不会因伤亡崩溃——只要朱慕不撤军,他们必将死战到底。
骑兵接连坠马,黑甲步兵不断倒下。路可达心如刀绞——用骑兵换步兵,即便一换三也是亏本买卖!
更何况,这些骑兵是他立足朝廷的根本。
此刻他悔恨交加,早知如此,就该以游斗消耗敌军。
愤怒与懊悔激发了他的凶性,战刀狂舞,每一击都收割着生命。
朱十八神色冷峻,眼睁睁看着麾下士兵如剥笋般被敌军层层击溃,却纹丝不动,只将森冷目光牢牢锁定逐渐逼近的路可达。
五步...三步...一步,朱十八骤然暴起,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扑向路可达,钢刀精准刺向甲胄与战裙的接缝处。
路可达始终紧盯着这个头戴白缨的敌将,心知必是步兵统领无疑。
铛!
双刀相击,朱十八力逊一筹,兵器又不及对方精良,钢刀顿时卷刃震颤,虎口迸裂鲜血横流。
就在此刻——
轰隆!
另两座黑旗军方阵与官军前锋轰然相撞,如两柄尖刀深深楔入敌阵。
官军人潮汹涌,转眼便将两个千人方阵吞没。
然而任凭官军如何冲击,这两个方阵始终 ,在数倍敌军的围攻下依然阵型严整。
野先眉间的沟壑再未舒展,朱慕部下的顽强远超预期。
身侧将领突然喝彩,惹得野先怒目而视。
那将急忙解释:路可达斩了敌步兵统领!
野先心头一喜,举目望去。
朱十八确实身首异处,被路可达一刀斩首。那张冷硬面孔至死未改,不见半分惧色。
路可达不顾腿上插着的钢刀,高挑朱十八首级厉喝:尔等统领已死,降者不杀!
四周骑兵齐声呼应。
令人惊骇的是,任凭如何呐喊,这个方阵依旧稳如磐石,继续顽强抵抗。
野先面露困惑:路可达当真杀了敌军统领?
千真万确,末将方才还见那人指挥变阵。身后将领答道,语气中满是震惊。
野先与部将们面面相觑,这等统领战死仍不溃散的军队,实乃生平仅见。
朱慕究竟如何练出此等精兵?野先不禁脱口而出。
同样的问题也在城头红巾军诸将心中回荡。
就连朱慕的亲兄朱重八也瞠目结舌——他知小弟练兵有方,却未料到竟强横如斯!
这般冷酷如机械,毫无情感的战士,当今世上绝无仅有,往后恐怕也难以再现。
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除非未来真能造出机器人大军。
朱慕仅凭三千步兵,便挡住了近七千官兵的攻势。
李善长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心中暗想:难怪大帅如此镇定,原来并非轻敌,而是麾下将士确实骁勇善战!
野先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扫视战场局势,随即下令。
官兵军阵中,一面黄色旗帜猛然挥动。
两侧的步兵方阵开始向前推进。
同时,一支千人的铁骑轰然冲出,直扑路可达所在的方阵。
这支骑兵的统帅名为耶律胜利,契丹族人,三十八岁,脸上纹着狰狞的狼头。
他是野先的心腹大将,从军十余年,跟随野先南征北战,凭借剿灭反贼崛起,作战经验丰富,果敢勇猛。
见路可达陷入困境,耶律胜利并未直接冲阵,而是绕着失去指挥的朱十八方阵迂回,不时射出一阵箭雨。
方阵中不断有士兵倒下,空缺又被其他人迅速填补,士气却始终未溃。
朱慕冷声喝道:“出击!”
身后传令兵手中的黑色旗帜猛然挥动三下。
轰!轰!轰!
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数个千人方阵开始向前推进。
这一次,朱慕几乎倾巢而出,仅留两千精锐骑兵在身边护卫。
“呵,要拼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