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如暴雨般砸在陌刀军的甲胄上，迸出密密麻麻的火星。
李嗣业暴喝一声，赤裸的胸膛迎着箭雨挺起，手中陌刀横扫，将三支雕翎箭劈成碎片：“慌什么！不过是些雕虫小技！”
他的怒吼如惊雷滚过战场，那些被 “外卖到了” 的怪声惊得恍惚的陌刀手瞬间清醒。
前排士兵齐刷刷半跪在地，陌刀斜指苍穹，组成一道钢铁屏障；后排士兵踏过同伴的肩膀，刀锋连成倾斜的刀墙 ——
这是对付骑兵冲锋的绝杀阵形，当年潼关之战，正是这招让哥舒翰的铁骑全军覆没。
“有点东西。”
史向明拽着电动车的缰绳，看着那些插在甲胄缝隙里的箭矢纷纷滑落，喉咙发紧，“这甲胄防御值有点高啊。”
安倍山没空理会他的吐槽，手指在马鞍上飞快敲击 ——
这是他在现代玩策略游戏时养成的习惯，模拟着战场瞬息万变的局势。
箭雨的效果比预想中差太多，唐军的重甲几乎免疫这种程度的远程攻击。
“曳落河！跟我来！”
他突然调转马头，朝着侧翼的丘陵冲去。
三百名黑衣骑士如影随形，马蹄踏过之处卷起漫天烟尘。
这些 “曳落河” 是安禄山从契丹、奚族部落里挑选的死士，个个身高过丈，骑着西域良驹，背上的角弓比寻常弓箭长半尺 。
这些曳落河骑士腰间还别着特制的牛皮绳套，绳头系着史向明从电动车上拆卸的金属零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们双腿夹紧马腹，将角弓斜挎在背后，手中紧握着改良后的弯刀，刀刃上涂抹着从外卖调料包里收集的辛辣汁液。
骑士们压低身子，在马背上如鬼魅般穿梭。
马蹄声被刻意控制得很轻，金属零件在腰间碰撞发出细微声响，却被呼啸的风声掩盖。
每一个骑士眼神都透着狠厉，紧盯着即将踏入陷阱的唐军，等待着安倍山发出最后的指令。
他们绕过丘陵，消失在唐军的视野盲区。
安倍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看着这些精心培养的曳落河骑士，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崔乾佑！”
安倍山的吼声被风吹散前，准确传到前军阵中，“按计划行事！”
崔乾佑在战马上拱了拱手，突然拔剑砍断身边两名士兵的发髻：“废物！连箭都射不准，还敢挡唐军的路！”
他调转马头就跑，嘴里大喊，“撤！快撤！咱们不是陌刀军的对手！”
溃逃的士兵们连滚带爬，有的鞋子掉了也顾不上捡，队伍里不时传来哭嚎声。
他们跌跌撞撞地跑过干涸的河床，扬起阵阵尘土，将后方的景象彻底遮蔽。
唐军阵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看着叛军如此狼狈，不少士兵眼中燃起熊熊战意，恨不得立刻追上去痛打落水狗。
前军士兵本就被陌刀阵的气势吓住，见主将带头溃逃，顿时如潮水般往后退。
兵器、旗帜丢得满地都是，甚至有士兵慌不择路，朝着自家阵营的方向狂奔，看起来混乱得毫无章法。
李嗣业举着望远镜，镜片里映出崔乾佑 “狼狈逃窜” 的背影。
嘴角勾起冷笑：“果然是些乌合之众！传令下去，陌刀军左翼推进，咬住崔乾佑的尾巴！”
副将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将军，会不会有诈？安禄山向来狡猾……”
“狡猾？”
李嗣业将望远镜狠狠砸在地上，“他要是真有本事，就不会让儿子篡了位！”
他拍马冲到陌刀阵前，陌刀直指溃逃的叛军，“随我杀！斩将夺旗者，赏黄金百两！”
三百名曳落河骑士在丘陵后蛰伏，他们屏住呼吸，听着唐军追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为首的骑士悄悄拨开草丛，露出狡黠的目光，手中握着的牛皮绳套已经蓄势待发。
而崔乾佑一边奔逃，一边偷偷往后张望。
见唐军果然上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故意让队伍跑得更加凌乱，引诱唐军加快追击速度。
李嗣业一马当先，铁甲在风中发出铮铮鸣响。
他看着叛军丢盔弃甲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陌刀军踏着满地狼藉的兵器旗帜，追击的步伐越来越快。
全然没注意到崔乾佑部溃散时，那些看似慌乱的士兵，手中箭矢始终保持着整齐的握持姿势。
更没发现丘陵阴影里，曳落河骑士的弯刀正被反复摩挲，刀刃上辛辣汁液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三千陌刀手齐声呐喊，刀墙如移动的山峦压向溃逃的叛军。
他们的重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每一步都踏得地面震颤，竟真的追着崔乾佑的残部冲了出去，渐渐与郭子仪的朔方军拉开了距离。
“成了！”
史向明拽着电动车的缰绳，看着陌刀军的阵型出现缺口，眼睛发亮，“这崔乾佑演得真像，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安倍山没接话，正盯着冲在最前面的那些曳落河骑士。
这些黑衣死士已经冲到唐军右翼的薄弱处，为首的骑士突然拔出腰间的短刀，割断了马鞍上的皮囊 ——
里面不是箭矢，而是安倍山让他们准备的干辣椒粉。
狂风卷着刺鼻的辣椒粉扑向唐军，正在射箭的朔方军士兵顿时涕泪横流。
曳落河骑士趁机拔出弯刀，如楔子般凿进唐军阵型，为首的骑士甚至举起了一面亮红色的旗子 ——
那是史向明从电动车上拆下来的“红猪猪”外卖旗，在战场上格外扎眼。
“这旗子……”
史向明看得直抽嘴角，“你确定不是来搞笑的？”
“搞笑才有用。”
安倍山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唐军越觉得咱们荒唐，就越容易放松警惕。”
他突然调转马头，抽出横刀指向李嗣业的侧翼，“跟我来！掏他后路！”
曳落河骑士如黑色闪电般撕开唐军防线，他们弃了长弓，改用弯刀贴身肉搏。
有个契丹骑士甚至抱起一名唐军士兵，将他的脑袋往自己的铁盔上猛撞，硬生生用蛮力撞碎了对方的护颈。
李嗣业察觉到侧翼的混乱，回头时正好看见那面亮红色的外卖旗。
他怒吼一声，想要调兵回防，却被崔乾佑的残部死死缠住 ——
那些 “溃逃” 的叛军突然转身，用弓箭射向陌刀军的马蹄，逼得重甲步兵寸步难行。
“中计了！”
副将的声音带着哭腔，“郭子仪将军的援军被曳落河挡住了！”
李嗣业这才发现，自己的陌刀军已经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崔乾佑的 “残部” 像牛皮糖般粘在正面，安禄山的精锐骑兵在侧翼肆虐。
而远处的郭子仪军，正被一群手持辣椒粉的死士搅得鸡飞狗跳。
“杀出去！”
李嗣业陌刀拄地，猛地跃起，刀锋划过一道半圆的血弧，将三名曳落河骑士拦腰斩断，“冲破左翼，与李光弼会合！”
陌刀军如梦初醒，开始收缩阵型。
但安倍山早已料到这招，他吹了声尖锐的口哨。
那些缠着唐军的曳落河骑士突然四散开来，从怀里掏出一个个陶罐 ——
里面装着史向明送餐箱里剩下的酒精棉片，被火把点燃后，化作漫天飞舞的火团。
火团落在陌刀军的重甲上，虽然烧不破甲胄，却让骑士们的战马受惊狂跳。
有匹老马突然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陌刀手甩进叛军阵中，瞬间被十几把弯刀砍成肉泥。
“漂亮！”
史向明骑着电动车冲过来，车把上的塑料喇叭还在断断续续地响着 “外卖到了”。
“这火攻比你那激光笔管用多了！”
史向明调侃道。
安倍山没理会他的调侃，目光死死盯着李嗣业。
那员唐将正浑身浴血，却依旧屹立不倒，手中陌刀每一次挥舞，都能带起一串血珠。
这种悍不畏死的气势，让虽然融合了安禄山记忆的现代人安倍山也感到心惊。
“他娘的，这哥们是个狠人。”
史向明咽了口唾沫，“要不…… 咱们用最后一招？”
安倍山点头。
史向明突然调转电动车头，朝着唐军后方冲去，车后座上绑着的东西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
那是用安庆绪的龙袍改成的假人，穿着安倍山的锦袍，远远看去，就像安禄山本人在溃逃。
“安禄山跑了！”
史向明用尽全力嘶吼，塑料喇叭里传出的声音扭曲变形，却清晰地传遍战场。
正在死战的唐军顿时士气大振，连李嗣业都忍不住分神去看那个 “溃逃” 的身影。
就在这刹那的迟疑间，崔乾佑的军队突然从侧翼杀出，一支冷箭精准地射向李嗣业的左臂 —— 那里是重甲的薄弱处。
李嗣业闷哼一声，陌刀险些脱手。
他看着那支插在臂甲上的箭矢，又望向远处那个 “逃跑” 的假人，突然明白了什么，怒吼声里带着彻骨的寒意：“奸贼！竟敢欺我！”
他强忍着剧痛，挥刀挡开迎面劈来的弯刀，试图重新稳住阵脚。
可四面八方涌来的敌人如蚁附膻，陌刀军的喊杀声渐渐被淹没在叛军的嘶吼中。
但已经晚了。
曳落河骑士抓住这个空隙，如潮水般涌上，将陌刀军的阵型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安倍山举着横刀冲在最前面，刀锋劈开一名唐军士兵的喉咙时，他突然生起一个念头 ——“香积寺之战，李嗣业力竭而亡，陌刀军全军覆没”。
历史，似乎真的在被改写。
他回头望去，史向明正骑着电动车在唐军阵中横冲直撞，塑料喇叭里依旧在喊 “外卖到了”。
阳光照在那辆亮红色的电动车上，竟比战场上的龙旗还要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