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尽的黑暗与痛苦中,寻找那一线光明,何其艰难。
涂山幺幺的神识,像一叶在狂风骇浪中飘摇的孤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幻术魔君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想静下心来?做梦!”
他冰冷的声音,化作无数根尖锐的冰刺,从四面八方,狠狠扎向涂山幺幺的神识。
与此同时,幻境中的景象,变得更加惨烈。
她的母亲发出更加凄厉的悲鸣,那些捆绑着她的锁链,燃烧起黑色的魔焰,灼烧着她的皮肉。
她的父亲,被那个黑影抽出长剑,带出一蓬滚烫的鲜血,溅了她满脸。
那温热的、带着血腥味的液体,是如此的真实,几乎要将她最后的防线彻底击溃。
“噗——”
涂山幺幺的神魂受到重创,一口心血喷了出来。
但她没有睁眼。
她死死咬住舌尖,用剧痛来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快一点!
再快一点!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本源红线,就在神识之海的最深处。
它被那些负面的情绪,被恐惧、悲伤、绝望的淤泥,层层包裹,几乎快要窒息。
她拼尽了全力,用意念化作双手,在那片漆黑的泥沼中疯狂地挖掘、刨动!
“找到了!”
终于,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丝熟悉的、温润的质感。
就是它!
那一瞬间,仿佛在黑暗中跋涉了数个世纪的旅人,终于看到了地平线上升起的第一缕晨光。
涂山幺-幺毫不犹豫地,将自己仅存的所有意志,全部灌注了进去!
“嗡——”
一声轻微的、却足以穿透一切虚妄的颤音,从她的神识之海深处响起。
那根被淤泥包裹的本源红线,骤然亮起了一阵柔和而温暖的红光!
红光所及之处,那些漆黑的、代表着恐惧与绝望的淤泥,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发出了“滋滋”的声响,飞速地消融、退散。
“嗯?”
幻境中,幻术魔君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讶异。
他感觉到,自己注入涂山幺幺神魂中的负面力量,正在被一股奇异的、带着“秩序”意味的力量所净化。
这怎么可能?
一个连仙君都能轻松困死在心魔幻境中的小狐狸,怎么可能挣脱他的掌控?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
盘坐在焦土之上的涂山幺幺,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一根凝实的、散发着淡淡光辉的红线,从她的指尖延伸出来,在这片由绝望构筑的虚假世界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这是……”幻术魔君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
他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法术。
这不是仙力,也不是妖力,更不带半点魔气。
它很纯粹,纯粹得就像是……某种规则的具现化。
涂山幺幺没有理会他的困惑。
她现在要做的,是验证自己那个大胆的想法。
第一步,找到这个幻境的“因”。
这个幻境,是建立在她的“恐惧”之上的。
那么,“恐惧”就是这个幻境的根源。
她的红线,在空中灵巧地一绕,像一条拥有自己生命的红色小蛇,精准地,缠绕向了那股弥漫在整个幻境空气中的、无形的、代表着“恐惧”的负面情绪。
成功了!
红线缠上的一瞬间,涂山幺幺感觉到,自己仿佛握住了整个幻境的“脉搏”。
第二步,找到一个可以转化的“果”。
她要将“恐惧”转化成什么?
她想起了在青丘时,每次闯了祸被罚,她都会偷偷跑到后山的清泉边。
听着潺潺的流水声,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再大的委屈和害怕,都会慢慢地平复下来。
那种感觉,叫“平静”。
对!
就是“平静”!
她要将这整个幻境的“恐惧”,全部转化为“平静”!
可是,“平静”这个概念,在哪里?
它不像“迟滞”,是万缘殿中一个明确存在的概念之海。
它是一种更主观的、更唯心的感受。
涂山幺幺的脑子飞速转动。
既然是主观的,那它的“缘”,一定就在她自己的身上!
她的红线,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另一端,猛地扎向了她自己的心口!
不,不是扎向她的心脏。
而是扎向了她记忆深处,那片只属于她的、能让她感到安心的“清泉”。
红线的一端,连接着幻境的“恐惧”。
另一端,连接着她内心的“平静”。
她要做的,就是将这两者,强行绑定在一起!
“给我……连起来!”
涂山幺-幺在心中发出呐喊,将神识之力催动到了极致!
“嗡——嗡——嗡——”
整根红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耀眼光芒!
整个幻境,开始剧烈地、疯狂地颤抖起来!
天空,大地,那些燃烧的废墟,那些怨毒的族人,那些正在受苦的父母……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扭曲、模糊,仿佛电视信号受到了严重的干扰。
“你……你做了什么?!”
幻术魔君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惊恐。
他感觉到,自己对幻境的控制权,正在被一股完全不讲道理的力量,粗暴地夺走!
他创造的“恐惧”,正在被强行扭转成另一种截然相反的东西!
这……这根本不是法术!
这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对规则的篡改!
“不!停下!”
幻术魔君发出了惊骇的尖叫。
可已经晚了。
那根连接了虚幻与真实的红线,在完成了最终的绑定后,骤然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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