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提了个建议，静之高兴，他也放心。
结果一回家，这个建议就被李淑芬给否了。
说住得那么近，不还是跟住他家一样。
李淑芬给林海递过去一瓶祖传的跌打酒，客气说:
“妞妞的房子由我来帮她找，就不劳林警官费心了。”
静之绞着手指站在一旁，晓得昨晚奶奶可能发现她的秘密了，所以此时不敢吭声。
林海亦然。
双手接过啤酒瓶大小的药酒，勉强朝李淑芬扯了个礼貌的微笑。
林海低声跟李淑芬告别。
……
上车前，隔壁一位瘦骨嶙峋的陌生老太，穿着灰衣黑裤，腰都挺不直，不知杵着拐在自家门后站了多久。
也看了静之多久。
年轻人的恩怨不关她的事。
静之热情朝她打招呼。
老太太似乎是没脸见静之，连叫她去找潇洒回来的勇气都没有。
驼着背，拖着步子，慢慢走回她家那栋修得像是别墅的豪宅里。
此时的豪宅，更像是一个华丽的牢笼。
静之复杂看着阿萧外婆佝偻的背影，心里暗暗叹气。
好久了。
她好久都没见他外婆笑过了。
有钱是好，但是失了良心的钱，就算是家人，也没办法心安理得的享受吧……
……
上了车，都开出去好久，林海才扶着方向盘，余光朝她瞥来。
“小之……你奶奶，不喜欢我吧？”
林海甚至不敢想，万一老太太喜欢的是静之的竹马呢？
静之刚刚可站在车旁看了那栋房子好久。
他家可没这么豪华的大房子。
静之也烦。
手里捏着她奶奶给她写的一个电话号码，叹气声比林海还大。
“抱歉。”静之用力捏紧那张纸，有些尴尬面对林海:
“如果她没发现……那什么，其实对你的态度还算是和蔼的了。”
说到这儿，她愧疚低下头来，“早知道不带你回来。”
林海眸色深沉，叹息完后，又有些庆幸。
“至少，她没叫我们分手。”
“对啊！”
仿佛得到一点点安慰，她黯淡的双眸亮起来。
“所以说，我奶奶就是想考验一下我们俩的感情！她脾气爆，要是真不喜欢你，连门都不会让你进去的。”
林海紧了紧手中的方向盘，语气郑重:“我会努力的。”
两人才闲聊到这儿，就听到车后传来一阵摩托车低沉的嗡鸣声。
单车道的山路难避让。
加上弯多草又高，两边后视镜作用简直为零。
林海放慢速度，慢慢把车从中轴线上移开，给摩托车让出一条小道。
不到一分钟，郭小珍往上拨了头盔的挡风盖子，从后头赶上来。
静之降下半拉车窗，转头朝外看去。
“要回去了？”
朱婉芳依旧还是躲避的姿态，从后面紧紧搂着郭小珍的腰，微不可察点了头。
郭小珍没想那么多，眉飞色舞朝静之吐槽，“还有两科没考，为了助学金，我们这就要回去复习了！”
眉心舒展开来，静之满意朝她们笑笑。
“那走吧，好好加油，老师看好你们。”
“嗡”一声，摩托车加速往前，对山路熟悉，郭小珍开得很快。
林海虽然比她多了两轮，但路况不熟，硬是没赶上。
再加上静之好像发现问题了，逮着他正盘问着。
“小芳怎么回事？以前她虽然文静，但不至于这么胆小吧？是不是遇上事儿了？”
说话间，静之余光藏也不藏，大大方方朝他瞥来。
林海被她瞥得头皮发麻。
刚刚在那个湖边，他还以为她会问的。
结果没有。
现在他再不答，等以后分开住了，静之发现那件事，两人感情不会就这么黄了吧？
食指用力扣上方向盘，林海下定决心。
“我有事讲。”
“什么？”
“那晚我们去埋伏，遇到朱同学了，她跟刀疤在一起。”
心里猛的一个咯噔，静之突然了然，难怪刚刚朱婉芳看到她，一副心虚的样子。
“他们交往了？”她连忙问。
林海摇摇头，“不知道，不过这是我的线人第一次碰到他们在一起。”
那是第一次约会，就被林海碰到，所以胎死腹中了？
静之撑着脸，只能希望朱婉芳自己擦亮眼睛，别被混混骗走了。
“……还有。”
“嗯？”她看过来，这男人到底瞒她多少事？
“她们两个，放学后去了筒子楼后面的糖水吧打零工了。”
“你说小珍跟小芳？”
静之不敢相信。
林海点头说:“寸牛遇过几次，问过那儿的老板，他说两个丫头就算钱少也肯干，好像很需要钱的样子。”
林海点到为止。
他相信静之肯定能自己想出理由来。
果然。
静之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上次潇洒说的那十万块。
再想想小珍跟小芳最近有进步的成绩、郭奶奶手里装着钱的信封、以及两个孩子日渐消瘦的身形。
静之眼里渐渐浮出疼惜，还有对潇洒的怨。
这俩除了读书还得打工，特别是小珍，还要抽时间来给她补习。
那还有时间睡觉吗？
“你知道潇洒的夜总会在哪儿吗？”
她的脸色越来越冷。
问出这句，林海也晓得她已经自己分析出事实。
正犹豫要不要告诉她。
静之摇摇头冷笑一声，“我知道你知道，我也知道你肯定不会告诉我。”
她灼灼盯着他的侧脸:
“那你知道他住哪儿吗？我去他家堵他！”
车速越发慢下来。
林海也不是没设想过她有这反应。
不让她去的话，她估计会自己跑去大闹夜总会的吧？
林海头疼的说:“我带你去，不过要安静点，别打草惊蛇。”
“好。”
……
作为一个小老大，出行都用宾士，潇洒又怎会住在小破楼里。
白色汽车经过市区，径直往二环路外拐。
来到市区外层的别墅群外。
这儿的豪华几乎快颠覆静之的想象。
配套基础设施自不必说。
各种休闲娱乐场所，建得跟会所一样，门口都是大理石雕花的精致大拱门。
住在这种地方，他又怎么会差那十万块呢。
静之想不通，于是更是气上心头。
林海来这儿，比去她家都熟。
可见不是第一次来了。
准确找到13栋独栋别墅。
来到玄关门口，林海暗暗确认一下腰后带的配枪。
“叮咚，叮咚叮咚！”
旁边的静之眼里快喷出火，已然忍不住，直接摁响门铃。
林海欲言又止。
手举起来，耳边就听到她嘴里突然吐出一句四不像的脏话。
“再不滚出来，信不信我踹门了！”
林海一怔，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林老师大动肝火，如此火爆的一面。
过了一会儿，里面乒乓乱响，好像有东西被碰倒。
林海的戒心已经提到顶点，手暗暗别到腰后。
“咔嗒。”
随着大门打开。
浓重的酒气混合复杂的脂粉味扑面而来。
静之用力皱眉，甚至被这呛鼻的味道逼退一步。
潇洒精神还有些恍惚。
扶着墙站都站不稳，身上的浴袍歪歪扭扭，浴袍上还有一些莫名的闪粉跟污渍。
“谁啊？”
两个女人一头卷发乱糟糟的，穿得非常清凉，一左一右圈住潇洒的胳膊。
潇洒像是没反应过来，怔怔看着眼前来人。
他一副狂欢后的样子，让静之不禁想到离村前，那个一脸麻木的老人。
失望。
实在失望至极。
连质问他十万块的事儿都不想再提。
她憋着一口气轻易躲过潇洒踉跄扑过来的拥抱。
“啪！”
用力挥出一巴掌后，静之甚至觉得手脏了。
扶着手腕心情极差。
“我回了一趟老家，你外婆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这次，她连话都不敢跟我讲了。”
“阿萧……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时间等你改变。”
“这是我第一次来看你，也是最后一次。”
“希望你……好自为之。”
看着转头走掉的静之跟林海，其中女人撇嘴，并嚼起舌根。
“谁啊，这么大脾气，居然敢打大哥您？”
另外一个故作温柔，摸了摸潇洒脸上的巴掌印，“疼不疼？回屋擦点药吧？”
机械转回脑袋，潇洒布满血丝的眼看向面前那两张跟静之有几分相似的脸。
突然觉得厌恶跟想吐。
“滚！”
一声咆哮后，两个女人安静下来。
那个跟静之有六分相似的女人，尴尬笑一下，“潇洒，我……”
“我说滚！”他狼狈颠进屋里。
不一会儿，屋里传来刺耳的砸东西声响。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为了自己的小命，只能灰溜溜走出别墅。
……
车辆在马路上奔驰着。
“小之……”
林海分心瞥她一眼，好在静之没哭出来。
只是恶心看着自己的右手。
他抿了抿唇，说:“你旁边的车扇里有湿纸巾。”
静之:“含酒精的那种？”
“……是。”她是有多嫌弃？
上回不是还愿意抱人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