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冰面上，发出脆响。林蔚然靠墙蹲下，手紧紧抱着设备箱，眼睛盯着门缝外那道微弱的光。顾明远站在门侧，警号牌握在手里，指节发白。
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被放大了，和顾明远的节奏不一样。他抬起手，用警号牌轻敲地面，三长两短，停顿，再两短一长——是刚才解密码时用过的节奏。
外面的脚步没停，反而加快了。
顾明远眼神一沉，朝她做了个后退的手势。林蔚然立刻向冷藏室深处挪动，背贴着冰冷的金属架。顾明远闪身到门边，等黑影踏入光线范围的一瞬，猛地扑出去。
撞击声响起，有人闷哼了一声。林蔚然打开摄像机，镜头对准门口。顾明远把人按在地上，膝盖压住对方胸口。那人浑身结满冰霜，右眼戴着一个红色机械装置，左脸冻得发紫。
“陈建国？”林蔚然声音有些抖。
老人咧嘴笑了，牙齿泛黄。“你们……拿到的不是解药。”他说得很慢，但口吃没有出现，“是钥匙的复制品。”
顾明远没松手。“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什么？”
“我知道很多事。”陈建国转动那只红瞳，看向林蔚然胸前口袋里的钢笔，“比如你父亲为什么要把样本藏进疫苗瓶。”
林蔚然心跳漏了一拍。她低头看那支钢笔，又看向设备箱里的疫苗瓶。玻璃表面泛着冷光，她忽然发现瓶身上有细微的刻痕。
她把瓶子拿出来，翻转角度。一道反光闪过，在淡蓝色液体背后，浮现出一张婴儿的照片。照片很小，几乎看不清五官，但右肩上印着编号：“0725”。
背面一行字清晰可见：**0725号样本最终解药**。
她的手开始发抖。她抬头看向顾明远，后者脸色铁青。
“什么意思？”她问。
陈建国咳嗽了几声，嘴角渗出血丝。“你爸当年就知道……这孩子不能死。”他盯着顾明远，“他是唯一活下来的宿主。”
顾明远终于松开了压制他的动作，退后半步。“你说我是实验体？”
“不是实验体。”陈建国喘着气，“你是结果。他们想清除污染，最后却造出了能抵抗污染的人。你母亲是第一批志愿者，她在怀孕期间接受了基因干预。你出生那天，就是‘净化计划’启动的日子。”
林蔚然想起父亲笔记里提到的“母体免疫突破”，当时她以为那是理论模型。现在她明白，那是一份真实的记录。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她问。
“因为我错了。”陈建国声音低下去，“三年前我改了尸检报告，我以为沉默能保护更多人。可后来我发现……真正的计划从来不在地上。”
话音未落，远处雪坡传来一声枪响。
陈建国身体猛地一震，胸口炸开一朵血花。顾明远瞬间扑倒林蔚然，将她护在身下。第二枪擦过墙面，火花四溅。
狙击手没有继续射击。
顾明远抬起头，迅速扫视雪坡方向。风雪中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他翻身站起，冲到陈建国身边。老人躺在血泊里，右手艰难抬起，指向林蔚然的胸口口袋。
那里插着父亲的钢笔。
林蔚然跪下来，把摄像机对准陈建国的脸。他的嘴唇还在动，声音极轻，她凑近才听清：“真正的优化计划……还没结束。”
然后，那只红瞳熄灭了。
她坐在地上，摄像机仍开着，画面里是陈建国凝固的表情。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她越看越觉得熟悉。
这不是陈建国的笑容。
这是她父亲在毕业照上的表情。
她猛地站起来，手指颤抖地摸向胸前的钢笔。这支笔从父亲失踪那天起就一直跟着她，从未离身。她拔出来细看，笔帽内侧有一圈几乎看不见的小孔，排列方式像某种编码。
顾明远蹲在尸体旁，检查他的衣服。左胸口袋露出半截黑色芯片，边缘写着“b-7备份”。他伸手去取，却被林蔚然拦住。
“别动。”她说，“这是证据。”
顾明远点头，把手收回来。他看向疫苗瓶，又看向陈建国的脸。“他临死前说的那个计划……是指什么？”
林蔚然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爸留下这支笔，不是为了纪念。它是工具。”
她把笔放进设备箱，和疫苗放在一起。摄像机还对着陈建国的脸，记录下每一个细节。风吹进来，掀动老人额前的白发，那抹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顾明远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雪灰。他走到通风口旁边，发现那根细线已经被扯断，接收器不见了。
“有人拿走了监控数据。”他说。
“或者本来就不想让我们全部看到。”林蔚然关掉摄像机，重新抱紧设备箱。
两人沉默地站着，谁都没有提议离开。这里太安静了，连风声都变得稀薄。国际刑警还没有回应呼叫信号，外面也没有任何支援的痕迹。
林蔚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说你母亲是志愿者……那你见过她吗？”
顾明远看着疫苗瓶里的液体，轻轻摇头。“我妈在我三岁那年去世了。我爸只说过一句话——‘她是干净的’。”
林蔚然没再问。她把摄像机调回刚才的画面，重播陈建国最后一句话。声音模糊，但口型可以辨认。
确实是“真正的优化计划”。
她正要回放第二次，顾明远突然抬手示意她停下。他盯着冷藏室角落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块脱落的墙板，后面露出半截金属管。
管子上有三个小孔，排列方式和钢笔内侧的小孔完全一致。
他走过去，用手电照进去。里面空无一物，但底部刻着一行字：“开启需双认证——生命与记忆。”
林蔚然也走过来，看着那行字。“生命是顾明远，记忆是……我？”
顾明远没说话。他掏出警号牌，犹豫了一下，把它贴在金属管开口处。没有任何反应。
林蔚然拿出钢笔，拧开笔帽，对准小孔插入。笔身卡进凹槽，轻轻一转。
咔哒一声。
墙后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一块地板缓缓下沉，露出一个小型保险柜。柜门自动弹开，里面只有一个U盘，标签上写着：“NS-0725 核心协议”。
顾明远伸手去拿。
林蔚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
她指着U盘下方，那里还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手写的字迹：
“如果你们看到这个，请记住——我不是陈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