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回到漏风的三清殿，一屁股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掌门蒲团上，感觉心跳还没完全平复。
筑基期了。
感受着体内远比之前充沛凝实的灵力流，纪云总算有了一丝安全感。虽然这点修为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依旧不够看，但至少……跑路的时候应该能快一点？
他调出系统界面，仔细研究起来。
【无敌收徒系统】
宿主：纪云
身份：蜀山掌门
修为：筑基初期
功法：蜀山基础炼气诀（入门）
技能：无
物品：下品灵石x100，建筑修复令牌（初级）x1
功德值：50
当前弟子：1
弟子详情：【殷昼（道号：清明）】-【查看】
他点开弟子详情。
【姓名：殷昼（清明）】
【身份：前魔道至尊】
【资质：？？？（受大道之伤及本源魔气侵蚀，极度不稳）】
【忠诚度：-100（锁定：欺师灭祖命运线锚定）】
【修为：？？？（重伤跌落，当前表露强度：炼气期三层左右）】
【状态：重伤、虚弱、魔气反噬、道种萌芽】
【当前职位：记名弟子（杂役）】
“大道之伤？本源魔气侵蚀？”纪云摸着下巴，“怪不得惨成这样……道种萌芽，看来系统扫描到的那点白光就是这个了。炼气期三层？装得还挺像。”
关掉界面，纪云的目光落在那个【建筑修复令牌（初级）】上。
【建筑修复令牌（初级）：可指定修复蜀山范围内任意一处非核心建筑至完好状态。】
好东西啊！
纪云第一个念头就是修复自己住的那间还算完整的卧室，但转念一想，不行，得用在刀刃上。他目光扫过破败的大殿，最终落在了殿后某个方向。
药园。
蜀山曾经也是有药园的，虽然早就荒废了，但底子还在。如果能修复药园，再想办法弄点灵药种子种下，以后至少能有点稳定收入……或者自己用。
说干就干。纪云拿着令牌，按照系统指引，走到殿后那片被杂草和乱石覆盖的区域。心念一动，使用了令牌。
一道柔和的白光笼罩了大约一亩见方的土地。光芒散去，原本的杂草乱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整齐垄沟划分开的灵田，土壤呈现出健康的黑褐色，隐隐散发着微弱的灵气。旁边还有一个干涸的泉眼和一个小巧的引水法阵基座。
【初级药园修复完成。灵气浓度：微薄。可种植一品及以下灵植。】
成了！纪云心情稍好。虽然只是初级药园，但总算是个好的开始。
接下来，就是灵石了。一百块下品灵石，对于个人修炼来说不算少，但对于一个门派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连启动护山大阵（如果还能启动的话）几个呼吸都不够。
“得想办法搞钱啊……”纪云叹了口气，感觉掌门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叩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掌门。”是清明的声音，依旧沙哑，但似乎平稳了些。
纪云心头一紧，调整了下表情，沉声道：“进来。”
门被推开，清明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下了那身破烂的血衣，穿上了蜀山最低级的、灰扑扑的杂役弟子服饰，宽大的衣服衬得他更加瘦削。脸上的血污也清洗干净了，露出原本苍白却极其俊美的面容，只是那双深紫色的眼眸，依旧深邃得让人心悸。
他走路的速度很慢，似乎每走一步都在忍受着痛苦，但脊背却挺得笔直。
“伤势处理好了？”纪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
“已简单处理，谢掌门关心。”清明垂眸答道，姿态放得很低。
“嗯。”纪云点了点头，开始履行他作为“掌门”和“师父”的职责——派活儿。
“既然你已是我蜀山杂役，便要恪尽职守。从今日起，每日清晨清扫山门石阶至广场，不得有落叶尘土。殿内地面需擦拭干净，桌椅需摆放整齐。后山有片药园，刚刚整理出来，你负责每日浇水、除草……”
他一口气说了七八样杂活，几乎把能想到的都说了。目的很简单，就是用繁重的体力劳动占据这家伙所有时间，消耗他的精力，让他没工夫去想那些欺师灭祖的勾当！
清明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不满的表情，直到纪云说完，他才应道：“弟子明白。”
“去吧。”纪云挥挥手。
清明躬身行礼，然后缓慢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纪云透过门缝，看着他拿起靠在墙边的一把破旧扫帚，开始一下一下，认真地清扫广场上的落叶和灰尘。动作有些僵硬，显然身体还远未恢复，但那份专注，却不似作伪。
“装，继续装。”纪云哼了一声，收回目光。他可不相信一个魔尊会真心实意地跑来扫地。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清明却用行动让纪云有些意外。
他确实在认真地扫地、擦桌子、给药园浇水。而且做得……非常好。
广场被他扫得一尘不染，青石板的缝隙里都看不到半点泥土。殿内的桌椅被他擦得锃亮，几乎能照出人影。药园里的垄沟被他打理得笔直整齐，连一根杂草都找不到。
他甚至凭借那“炼气期三层”的微末修为（纪云坚信他是装的），徒手搬开了一些散落在广场边缘的、需要两三个壮汉才能抬动的碎石，将广场边缘也整理了出来。
效率高得吓人。
纪云几次“无意间”路过，暗中观察，都挑不出半点毛病。这家伙，简直是个模范杂役！
如果不是系统界面上那个血红色的“-100”忠诚度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纪云几乎要以为这真是个洗心革面、踏实肯干的好弟子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纪云更加警惕了。他认定清明这么做，肯定是为了麻痹他，背后一定有着更深的图谋。
这天下午，纪云正在殿内研究那本《蜀山基础炼气诀》，试图找点能快速提升实力的法门，老道童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掌、掌门！不好了！山下来了一伙人，像是……像是黑风寨的！”
“黑风寨？”纪云眉头一皱。他接收了前任的记忆，知道这黑风寨是盘踞在蜀山附近的一伙土匪，头领好像是个练气后期的体修，仗着有几分蛮力，时常骚扰周边村落，偶尔也会上山来“打秋风”。前任掌门在时，他们还有些顾忌，现在嘛……
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纪云心里骂了一句，站起身：“来了多少人？到什么位置了？”
“有、有十几个人！已经到山门牌坊下面了！带头的是他们的二当家，那个使鬼头刀的！”老道童一脸惶恐。
纪云深吸一口气。躲是躲不过去了，只能面对。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一些，抬步向外走去。
刚到广场，就看见山门处吵吵嚷嚷地涌上来十几条汉子，个个手持兵刃，满脸彪悍之气。为首一人，身材魁梧，脸上一条刀疤从额头划到嘴角，手里提着一把门板似的鬼头刀，正是黑风寨二当家，人称“刀疤刘”。
刀疤刘看到纪云，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哟，纪掌门，好久不见啊！听说老掌门仙去了，兄弟们特来吊唁，顺便……借点粮饷花花！”
他身后那群土匪也跟着哄笑起来，眼神不善地打量着破败的蜀山派，如同在看一只待宰的肥羊。
纪云心中怒火升腾，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刘二当家，我蜀山近来清贫，怕是没什么能入各位眼的。还请回吧。”
“清贫？”刀疤刘嗤笑一声，用鬼头刀指了指四周，“再清贫，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兄弟们大老远来一趟，总不能空手回去吧？纪掌门，识相点，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免得动起手来，伤了你这细皮嫩肉的掌门，那多不好看？”
他话音未落，身后一个喽啰眼尖，看到了站在广场边缘，正拿着扫帚，似乎被吓呆了不敢动弹的清明。
“二当家！看那边还有个杂役！妈的，这蜀山都这德行了，还摆谱请杂役？”
刀疤刘也看到了清明，见他穿着杂役服饰，身材瘦削，脸色苍白，顿时恶向胆边生，狞笑着走过去：“小子，看你长得倒是不错，可惜跟了个穷酸门派！不如跟爷爷回黑风寨，保你吃香喝辣！”
说着，伸手就要去抓清明的衣领。
纪云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出声阻止，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倒要看看，这位“炼气期三层”的杂役弟子，面对这种羞辱和威胁，会作何反应？是会暴露实力，还是继续隐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清明似乎吓得往后缩了缩，手中的扫帚“不小心”往前一递。
时机恰到好处。
刀疤刘的手还没碰到清明，脚下一绊，正是那扫帚柄！他猝不及防，加上本身下盘就不太稳，整个人“哎呦”一声，重心失控，朝着旁边猛地踉跄扑去！
而他扑倒的方向，正好是广场边缘，那里刚刚被清明清理出来，但旁边还是一个陡坡！
“二当家！”
“小心！”
土匪们惊呼出声。
刀疤刘手舞足蹈地想稳住身形，奈何惯性太大，手中的鬼头刀也成了累赘，只听“噗通”“咕噜噜”一阵乱响，他整个人竟然直接滚下了陡坡！
虽然陡坡不算特别高，但下面怪石嶙峋。众人只听到下面传来刀疤刘杀猪般的惨叫声和咒骂声。
一时间，广场上鸦雀无声。
土匪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滚下山坡的二当家，又看看那个拿着扫帚，一脸“惊慌失措”、“我不是故意的”表情的苍白杂役。
纪云的嘴角也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这……这也行？
他看得分明，清明那一下，时机、角度、力度都把握得妙到毫巅！看似意外，实则精准无比！绝对是个用刀（或者说用扫帚）的高手！
“妈的！你小子找死！”一个土匪反应过来，怒吼着举刀就向清明砍去。
清明似乎吓得“啊”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向后倒退，脚下又是一个“趔趄”，手中的扫帚再次“无意间”横扫而出。
啪！
那扫帚头不偏不倚，正好扫在那土匪的眼睛上。虽然没什么力道，但灰尘草屑迷了眼睛，那土匪顿时“嗷”的一声捂住了脸，攻势瓦解。
其他土匪见状，又惊又怒，纷纷叫嚷着要围上来。
“都住手！”
就在这时，纪云开口了。他不能再看戏了。再不出面，万一这群土匪真逼得清明“大开杀戒”，那乐子就大了。而且，这也是他立威的好机会。
他上前一步，筑基期的灵压不再刻意收敛，虽然不强，但对于这群大多只是凡俗武夫、只有刀疤刘是练气后期的土匪来说，已然如同山岳！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而下，让那些叫嚣的土匪瞬间噤声，脸色发白，惊恐地看着纪云。
“筑基期？！你……你突破了？”刚从坡下艰难爬上来的刀疤刘，听到动静，感受到这股灵压，也顾不得浑身疼痛和满脸血痕，骇然失色。
前任蜀山掌门也不过筑基中期，而且年事已高。如今这年轻的纪云竟然也筑基了？这才多久？
纪云负手而立，目光冷冽地扫过一众土匪：“滚。”
一个字，蕴含着筑基修士的威严。
刀疤刘脸色变幻，最终咬了咬牙，狠狠地瞪了纪云和清明一眼，灰溜溜地带着手下搀扶着，狼狈不堪地逃下了山。他知道，今天的秋风是打不成了，蜀山，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等到土匪们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纪云才缓缓收起灵压，看向依旧拿着扫帚，站在原地的清明。
清明接触到他的目光，微微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弟子……弟子一时惊慌，闯下大祸，请掌门责罚。”
纪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
责罚？我敢责罚你吗？
他哼了一声，淡淡道：“无心之失，罢了。日后小心些。”
“谢掌门宽宏。”清明躬身。
纪云不再多说，转身回了大殿。只是心里对这位“杂役弟子”的警惕，又提高了好几个等级。
这家伙，不仅隐忍，手段还如此刁钻狠辣！借力打力，兵不血刃就解决了麻烦，自己还摘得干干净净。
魔尊，果然没一个简单的！
而在他身后，清明缓缓直起身，看着纪云离去的背影，又瞥了一眼山下土匪消失的方向，深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冷意。
他拿起扫帚，继续开始扫地，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只是那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在空旷的广场上，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