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把车停在街角，熄火后没有立刻开门。他盯着前方，手指在方向盘上停了几秒，随后从副驾拎起一个布袋，拉链拉开一条缝，确认硬盘还在里面。袋子表面有轻微磨损，是陈小雨昨天换给他的新伪装物。
他下车，走路贴着墙根，穿过两条小巷，在第三家便利店门口停下。店员低头看手机，没抬头。他买了一瓶水，扫码付款时换了手机号注册的账户。走出店门，拐进旁边老小区的单元楼，按了三楼西户的门铃。
门开了一条缝，老陈探出半张脸，看到是他，才拉开铁链。屋里没开灯，窗帘拉死，桌上摆着一部旧手机，屏幕亮着，显示一张地图，几个红点分布在城区不同位置。
“你那个技术小姑娘说，今天早上七点，有人用公用wi-Fi连过你的邮箱中转站。”老陈声音压得很低，“Ip跳了四次，最后一次落在城南汽配城。”
林远点头，把布袋放在桌上，打开，取出离线平板。他输入密码，调出昨晚备份的日志文件，重点翻到15:03那条删除记录的操作路径。后台不仅清除了报告，还伪造了系统日志，标记为“用户误操作”。但原始哈希值未被覆盖，恢复后能看见真实指令来源。
“ESK账户不是普通管理员权限。”林远说，“它能绕过审计追踪，直接调用核心数据库。这种权限不会下放给一般员工。”
老陈靠在椅背上，指节敲了敲桌面，“所以这个人，要么在恒正内部，要么……根本不在律所名册上。”
话音刚落，桌上的旧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加密消息弹出：**监控更新，西郊仓库A区今日凌晨三点有车辆进出，车牌遮挡，车型为银色依维柯**。
林远盯着那行字，片刻后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楼下街道安静，一辆送奶车缓缓驶过，车轮碾过路面的积水。他松开手，布料回弹，遮得严实。
“李维安那边有动静吗？”老陈问。
“警方没再发新消息。”林远坐回桌前，“但他开户的时间和手机清空只差五分钟，说明对方行动节奏很快。现在我们手里有证据，他们也清楚。”
老陈冷笑一声，“那就别指望他们坐等出庭。”
话音未落，手机又响。这次是陈小雨的暗码频道，一条语音自动播放：“查到了，那辆依维柯租用合同签的是空壳公司，法人信息虚假。但油卡充值记录显示，过去一周三次加油都在同一家中石化，站点靠近工业路。”
林远记下地点，打开平板地图标注。工业路往东两公里，就是瑞丰资管的旧办公楼，去年已移交第三方管理，目前闲置。
“他们不用那栋楼，但还在维持基础运转。”他低声说，“电、油、网络——有人在用。”
老陈盯着屏幕，忽然抬手，“等等。你上次说，李维安提交报告的时候，法院还没收到证据清单？”
“对，差了一个多小时。”
“那段时间里，谁在接触案件材料？”
林远没答，而是打开另一份文件——商铺案当时的卷宗流转记录。材料从律所送到法院档案室，由书记员签收。签收时间是14:48，比后台删除晚了五十五分钟。
“也就是说，”老陈眯起眼，“东西被删了，还能被送出去？”
“除非……送的是假材料。”林远合上平板，“或者，签收的那一刻，真正的证据已经没了。”
屋内静了几秒。老陈起身，从床底拖出一个铁盒，打开，取出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五金店被收走那天，房东带人来搬东西，有个搬运工偷偷塞给我这个。我当时没在意，后来才发现，那是物业办公室的备用钥匙。”
林远接过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b2-07。
“b区七号储藏间，就在原物业楼后面。我后来去看过，门锁换了，但墙角有撬痕，像是有人进去过。”
林远把钥匙收进衣袋，又调出手机里的最新消息。陈小雨补充了一条新线索：瑞丰安保主管上周曾调取工业路周边十天内的全部监控，理由是“排查可疑人员”。
“他们在找东西。”林远说，“或者，怕东西被人找到。”
老陈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你要去？”
“不能等。”
“我跟你一块。”
“不行。你留在联络点，保持通讯畅通。万一失联，按预案启动二级转移。”
老陈没争辩，只是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帆布包，递给林远，“里面有手套、强光手电、防尘口罩。别走正门，后巷有道铁门，年久失修，踹一脚就开。”
林远接过包，检查了下内容，点头。临出门前，他把桌上的旧手机设成录音模式，放在窗台角落，镜头对着门缝。
外面天色阴沉，风开始变大。他走楼梯到底层，从消防通道穿出，沿着墙边走了四百米，进入一片老旧厂区。锈蚀的铁门半开着，门轴发出轻响。他侧身而入，脚步放轻，直奔物业楼后方。
b区一排储藏间，编号清晰。b2-07门前的锁是新的，不锈钢材质，表面有划痕。他蹲下，用钥匙试了试，插不进。从包里取出工具，轻轻撬动锁芯。三分钟后，咔的一声，锁开了。
门推开，一股灰尘味扑面而来。里面堆着几块旧木板和破塑料布，角落有个金属柜，柜门虚掩。他走近，拉开柜子。
柜子上层空着，下层有一叠文件袋，最上面那份封口裂开，露出一角纸张。他抽出一看，是银行流水复印件，日期正是七月十一日，账户名为空白，但交易备注写着“tY-08结算尾款”。
金额：三百二十万。
他迅速翻看其余文件袋，发现其中一份装有U盘，黑色外壳，无标签。插入随身平板，需要密码验证。他退出，将所有材料装入防水袋，重新封好柜门。
正要离开，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人，速度不快，像是在巡查。
他关掉手电，退到门后，屏住呼吸。脚步声经过门口，停顿了一下，有人说了句什么，听不清。接着是金属碰撞声，像是在检查其他储物间。
林远摸出手机，准备发送定位信号。刚解锁屏幕，一道强光突然从门缝扫过，停在地面。
他缓缓抬起手，将手机贴紧胸口，身体贴着墙角，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