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同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低语声在战场上空回荡，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刺入每个人的耳膜。几十名眼神空洞的弟子如同提线木偶般站立，他们的个体意识似乎已被彻底抹除，只剩下一个统一的、恐怖的意志在借由他们的身体发声。
“归墟协议……”
清虚道长悬浮在空中，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脸上之前的狂傲与杀意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与绝对的服从。他周身的混沌能量不再狂暴，而是如同温顺的宠物般缭绕着他，散发出一种更加深邃、更加接近本源的死寂气息。
他微微躬身，向着那些被控制的弟子方向，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恭敬语气回应道：“谨遵谕令。”
这一幕，让下方所有还清醒的人，包括许涛和藏经阁内的玉衡长老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清虚道长，这位掀起内乱、掌控混沌力量的联盟前领袖，竟然……也只是某个更高存在的下属？！他所谓的“混沌归一”之道，他夺取联盟权力的行动，很可能都只是这个“归墟协议”的一部分！
那些被控制的弟子，在传达完指令后，眼中的空洞光芒缓缓消退，如同耗尽了能量的傀儡，纷纷软倒在地，失去了所有声息。他们似乎只是被临时征用的传话筒。
清虚道长直起身，目光再次投向下方时，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漠，但其中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仿佛在执行某种神圣使命般的决绝。
他没有再理会气息萎靡的柳婉蓉和昏迷的苏星眠，也没有立刻对许涛和藏经阁发动攻击，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昆仑山主峰的方向——那里是联盟最重要的灵脉汇聚之地，也是历代先贤布设核心护山大阵的阵眼所在。
“净心卫队听令！”清虚道长的声音传遍战场，“即刻起，放弃所有次要目标，全力护卫主峰‘混元无极阵’阵眼！任何靠近者，格杀勿论！”
残存的净心卫队成员，以及那些倒戈的长老和弟子，虽然眼中同样带着惊疑不定，但在清虚道长积威和那未知恐怖意志的双重压力下，不敢有丝毫违逆，立刻如同潮水般向主峰方向退去，迅速构筑起新的防线。
战场上的压力骤然一轻，但许涛等人的心情却更加沉重。
“他……他想干什么？混元无极阵是联盟最后的根基，他难道想……”玉衡长老看着清虚道长飞向主峰的身影，脸上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许涛将昏迷的苏星眠交给身旁的弟子照料，自己则扶住脸色苍白、正在努力调息压制神魂中恶意低语的柳婉蓉。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将之前发生的一切串联起来。
清虚道长的异常并非始于今日。早在三方会谈之前，他似乎就有些不对劲，对虚空能量的态度，对联盟内部事务的处理，都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急躁和……某种预谋感。
三方使者到来，揭示播种者与太初的真相，柳婉蓉平衡之力显现……这一切，似乎加速了清虚道长的计划。
他成立“净心院”，表面应对“心渊”，实则是在筛选、甚至可能是在“培育”适合混沌侵蚀的个体？那些被控制的弟子，就是证明！
他主动拥抱混沌，并非单纯的堕落，更像是在执行一个早已制定的计划——“归墟协议”！
科技联盟的叛变，或许本就在他的算计之中，甚至可能是“归墟协议”里利用外部力量加速进程的一环，只是没想到被内部的“纯净派”破坏了。
而现在，在柳婉蓉和苏星眠接连爆发，展现出足以威胁到他计划的力量后，那幕后的意志直接现身，命令清虚道长启动最终的“归墟协议”，而执行地点，就是联盟的根基——混元无极阵的阵眼！
“混元无极……归墟……”许涛喃喃自语，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形成，“混元”意指天地未开时的混沌一体，“无极”则是无边无际。而“归墟”，传说中是四海之水最终汇聚、万物终结与归宿之地……
清虚道长，或者说他背后的意志，莫非是想……逆转灵脉，将昆仑山，乃至整个地球的生机，转化为纯粹的混沌之力，打开通往‘归墟’的大门？！
这个猜想让许涛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仅仅是联盟的内乱了，而是关乎整个星球存亡的浩劫！
“我们必须阻止他！”许涛猛地抬头，眼神无比坚定，“玉衡师叔，请立刻组织还能战斗的弟子，随我攻向主峰阵眼！绝不能让他启动那个协议！”
玉衡长老看着满目疮痍的战场和疲惫不堪的弟子们，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许涛，不是师叔怯战，只是……我们现在的力量，恐怕连靠近阵眼都难……”
许涛何尝不知？清虚道长本人实力深不可测，如今更是得到了那幕后意志的加持，麾下还有大批被混沌控制的净心卫队和倒戈者。而己方，柳婉蓉神力不稳还需对抗神魂侵蚀，苏星眠昏迷，弟子们伤亡惨重，可谓精锐尽失。
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浩劫降临？
就在这时，柳婉蓉缓缓睁开双眼，她眼中的月轮依旧存在，但光芒略显黯淡。她强忍着神魂中那如同背景噪音般的恶意低语，虚弱却清晰地开口道：“不能硬拼……我们需要……找到他的破绽，或者说，找到那个‘幕后意志’与清虚道长之间的联系……”
她看向许涛，眼神中带着一丝希冀：“许涛，你心思缜密……回想一下，清虚道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在他接触混沌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的物品、功法，或者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人或事物？”
许涛闻言，心中猛地一动！
异常的物品……功法……
一段几乎被他遗忘的记忆碎片，骤然浮上心头！
那是在虚空危机初现，联盟刚刚成立不久。一次清虚道长闭关出来后，气息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变化，当时无人察觉。许涛因为负责护卫，曾隐约闻到清虚道长身上带着一股极其淡雅、却仿佛能勾动人心深处欲望的奇异檀香。他当时并未在意，只以为是某种罕见的宁神香料。
现在想来，那股檀香……似乎与后来出现的“心渊”那种混乱诱惑的气息，有着某种诡异的相似之处！
还有，清虚道长在掌控混沌力量后，所使用的功法，虽然威力强大，诡异莫测，但仔细回想其能量运转的某些特征，似乎与联盟藏经阁最高层、那卷被列为禁忌、据说源自上古魔道的《幽影噬魂诀》有几分隐晦的关联！而那卷魔功，据说是千年前一位险些颠覆联盟的魔头所留，早已被封存……
千年前……魔头……混沌……
一个大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在许涛脑海中逐渐清晰——
难道，清虚道长并非近期才被侵蚀，而是在更早的时候，甚至可能……在千年前，就已经被那魔头的残魂或者某种混沌印记所污染、寄生了？所谓的“归墟协议”，或许就是那魔头未完成的计划，在沉寂千年后，借助清虚道长这个“容器”，于此刻重启？！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清虚道长或许并非完全自愿，他可能也存在着被压制的主体意识？那个幕后人志，也并非无迹可寻！
许涛的目光，猛地投向了主峰方向，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他必须去验证这个猜想！这或许是阻止“归墟协议”唯一的突破口！
“玉衡师叔，婉蓉，你们在此固守，照顾星眠。”许涛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我……要独自去一个地方。”
“你要去哪里？”柳婉蓉担忧地问道。
许涛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地方的名字：
“禁地——伏魔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