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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石阶梯仿佛没有尽头,笔直地向下延伸,没入下方无边的幽暗。两侧是望不见底的深渊,只有永恒的虚无与寂静。空气中弥漫的精纯寂灭气息,对于林陌而言如同甘泉,滋养着他新生的力量,但对于苏婉,却是一种无形的压迫,让她必须时刻运转灵能护住心神,才能不被那万物终结的意境所侵蚀。

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是这片绝对寂静里唯一的声音。

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的阶梯终于出现了变化。它不再笔直向下,而是延伸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空间。空间的穹顶和墙壁依旧是那种冰冷的玉石材质,但上面开始浮现出无数流动的、如同星辰生灭般的灰色光点。

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三扇门。

这三扇门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能量构筑而成,散发着截然不同的气息。

最左侧的一扇,漆黑如墨,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散发着极致的“静”与“无”,正是林陌熟悉的寂灭之力,但更加纯粹,更加本源。

中间的一扇,混沌朦胧,内部仿佛有无数色彩与形态在疯狂地诞生、扭曲、湮灭,充满了“混乱”与“创造”的悖论感。

最右侧的一扇,则呈现出一种圣洁的乳白色,流淌着柔和而坚定的光芒,带着一种“秩序”、“净化”与“永恒”的意蕴,与圣殿的力量属性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更加不容置疑。

三扇能量之门,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选择。

“这是……三条路?” 苏婉看着那三扇散发着不同规则气息的门户,感到一阵心悸。每一扇门背后,似乎都通往不同的终点,蕴含着不同的考验或机遇。

林陌的目光在三扇门上扫过。左侧的寂灭之门对他有着天然的吸引力,那是与他力量同源的道路。中间的混乱之门让他体内的力量隐隐躁动,似乎蕴含着某种危险而强大的可能性。而右侧的秩序之门,则让他本能地感到排斥,那是与寂灭截然相反的力量。

但直觉告诉他,选择并非如此简单。

他闭上眼,仔细感知着这片空间,感知着那三扇门与整个葬神山谷核心的联系。渐渐地,他“看”到了更多。这三扇门并非简单的通道,它们更像是三种本源规则的显化,是通往山谷核心“寂灭碎片”所在之地的三重考验,或者说,是三种不同的“认证”方式。

选择哪一扇门,就意味着将以何种方式,去面对那最终的寂灭碎片,去承担“寂灭行者”的职责。

“我们该选哪一扇?” 苏婉看向林陌,在这种涉及世界本源规则的选择面前,她的灵媒体质也给不出明确的指引。

林陌沉默片刻,缓缓抬手指向最左侧那扇漆黑的寂灭之门。

“我的路,自始至终,唯有寂灭。”

他没有犹豫,迈步走向那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门户。苏婉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

当林陌的身影触碰到那漆黑的能量门扉时,门户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将他缓缓吸入。苏婉在进入的瞬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她的灵能护罩剧烈闪烁,几乎破碎。显然,这扇纯粹寂灭之门,并不欢迎她这种具备生机的灵媒体质。

就在她即将被弹开的瞬间,林陌回身,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一股精纯而冰冷的寂灭之力渡了过去,并非侵蚀,而是在她体表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灰色薄膜,暂时模拟出了与门户同源的气息。

排斥力骤然消失。两人一同没入了漆黑的门户之中。

进入门内的瞬间,并非想象中的传送,而是一种意识的沉沦。

林陌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荒芜、死寂、破碎的大地上。天空是永恒的黄昏,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凝固的、如同干涸血液般的暗红色云层。大地之上,遍布着巨大的裂痕和倒塌的、风格奇异的建筑残骸,仿佛某个辉煌文明毁灭后的最终归宿。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悲伤、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

这里,是“寂灭心渊”。并非真实的空间,而是由闯入者内心最深处的情感、记忆、执念与恐惧,在寂灭规则下映射、扭曲、显化而成的精神世界。

“哥哥……”

一个微弱而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一座半塌的宫殿废墟中传来。

林陌的心脏猛地一缩!那是……小妍的声音!

他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在废墟的角落,他看到了林小妍。她穿着那件熟悉的白色连衣裙,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脸上满是泪痕和恐惧。

“哥哥……我好害怕……这里好黑……好冷……” 林小妍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林陌,向他伸出手。

林陌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他明知道这很可能只是心渊映射出的幻象,但那与妹妹一般无二的容颜、声音、以及那深入灵魂的羁绊,让他无法忽视。

他快步上前,想要抱住妹妹,给她安慰。

然而,就在他靠近的瞬间,异变陡生!

“林小妍”脸上的恐惧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带着一丝圣骸幽绿光芒的狞笑!她的身体如同吹气般膨胀、扭曲,皮肤下钻出恶心的肉触,双眼化为纯粹的幽绿,散发着与圣骸同源的混乱与饥渴气息!

“哥哥……来和我融为一体吧……成为神明的一部分……” 扭曲的“林小妍”发出尖锐的怪笑,无数肉触如同毒蛇般向林陌缠绕而来!

这是心渊利用他对妹妹的担忧和执念,具现出的最深层恐惧——妹妹被圣骸彻底吞噬、异化!

几乎是同时,另一侧传来了苏婉的惊呼声。

林陌猛地转头,看到苏婉正被另一个“幻象”所困——那是她在圣所禁闭室中,被圣骸意识强行侵入、痛苦挣扎的场景重现!而且,那幻象中的圣骸意识似乎更加狂暴,正在疯狂撕扯着她的灵性!

两个他最在意的人,同时陷入“危机”!

心渊的考验,直指本心!是要先去救可能只是幻象的“妹妹”,还是去救真实陷入危险的同伴?

不!

林陌眼中厉色一闪,强行压下心中因“妹妹”异化而掀起的惊涛骇浪。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此刻沉溺于幻象,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寂灭……无虚!”

他低喝一声,不再去看那扭曲的“妹妹”,体内升华后的寂灭之力轰然爆发!不再是之前的灰色气流,而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接近“无”本身的黑暗,以他为中心,如同水银泻地般向四周扩散!

黑暗所过之处,那荒芜死寂的大地、暗红色的天空、扭曲的宫殿废墟……所有由他心念映射出的景象,都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画作,迅速崩塌、消散,归于最本质的“无”!

那扑来的、异化的“林小妍”幻象,在触碰到这寂灭黑暗的瞬间,发出了不甘的尖啸,随之寸寸瓦解,最终彻底消失。

而困住苏婉的那个圣骸入侵幻象,也在这纯粹的寂灭意境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

幻境破碎!

两人重新回到了那扇漆黑的寂灭之门前,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但林陌微微急促的呼吸和苏婉苍白的脸色,证明着那心渊考验的真实与凶险。

苏婉心有余悸地看着林陌,刚才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要再次被圣骸意识吞噬了。

“谢谢……” 她轻声道。

林陌摇了摇头,目光再次投向那扇寂灭之门。经过心渊的洗礼,他感觉自己对“寂灭”的理解更加深刻了一层。寂灭,并非无情,而是超越情感的束缚,直视本质,以绝对的冷静,行必要之事。

寂灭之门后的黑暗缓缓旋转,形成了一个稳定的通道,通往更深处。

“走吧,真正的核心,还在前面。”

林陌率先踏入通道,苏婉紧随其后。

这一次,不再是意识的沉沦,而是真实的穿梭。

通道的尽头,光芒渐亮。

他们走出了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广阔空间。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块不规则状的、约莫房屋大小的灰色晶体。晶体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流动的、代表着“终结”、“归墟”、“虚无”的符文和法则链条构成,散发着温和而磅礴的寂灭本源气息。

这就是葬神山谷的核心,那块较大的“寂灭碎片”!

然而,林陌和苏婉的目光,第一时间却被晶体下方,那诡异而森然的景象所吸引。

只见在那寂灭碎片投射下的灰色光晕中,矗立着数十个由乳白色能量构筑而成的、如同卵囊般的培养槽。槽内浸泡着的,赫然是一个个蜷缩着的、穿着白色衣裙的少女!她们的容貌……都与林小妍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而在这些培养槽的周围,连接着无数能量导管,导管的另一端,则链接着寂灭碎片本身!一股股精纯的寂灭本源之力,正被强行抽取,注入那些少女体内,似乎在……改造、或者说,“适配”着什么。

更远处,几名穿着暗金色镶边白袍、气息远比传火者更加深沉恐怖的身影,正围绕着一个复杂的祭坛忙碌着。祭坛的中心,供奉着一团不断扭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幽绿光芒的——圣骸主碎片!正是之前传火者手中那块的同源之物,体积却大了数倍!

他们,竟然在利用寂灭碎片的力量,来培育更多的“神选者”容器,并试图以此为基础,沟通甚至……污染这块古老的寂灭碎片!

圣殿的“播种计划”,其核心现场,竟然就在这葬神山谷的最深处!

林陌的眼神,瞬间冰寒到了极致。

而祭坛旁,一名似乎是首领的老者,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转过身。他拥有一双完全由圣洁白光构成的眼眸,目光落在林陌身上,带着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看待实验品般的审视。

“哦?新的‘寂灭适格者’?竟然能穿过心渊考验抵达此地……看来,实验样本可以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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