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现,寒意如铁锈般渗入骨髓。我靠在石壁上,视线模糊,眼前的世界像是被血水浸染过的画卷。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却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雾。
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撑住。”是哈维尔的声音,低沉而稳重,“医师就在路上。”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串含混不清的音节。左臂的伤口已经开始发黑,毒沿着血脉向上蔓延,每一次心跳都像有刀子在血管里搅动。
我摸索着胸口,将那张羊皮纸塞进衣襟深处,确保它不会落入不该看到的人手中。手指触到那枚铜牌,冰冷、坚硬,边缘还残留着昨夜那人颈间温热的血迹。
“情报……”我终于挤出两个字。
“已经送出去了。”哈维尔蹲下身,将我的手臂搭在他肩上,试图扶起我,“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我勉强点头,意识逐渐游离。耳边传来他低声的吩咐:“快!止血药和解毒剂都带上,他的情况不对。”
身体被抬上担架的那一刻,黑暗便吞噬了一切。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
营帐内燃着一支蜡烛,火苗微弱地跳动着,映出墙上摇曳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草药与血腥混合的味道,让我本能地皱起眉头。
有人坐在床边,背对着我,正在翻阅一张摊开的羊皮纸。那是斯摩,前线总指挥。他手中的笔正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缓慢而沉重。
“你醒了。”他没有回头,语气平静,“说吧,你在敌营看到了什么。”
我支撑着坐起身,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哈维尔站在角落里,见我动作,递来一杯水。
我接过,抿了一口,喉咙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
“东部补给线,三日后突袭。”我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他们知道我们的调度节奏。”
斯摩的手指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翻动纸页。
“这倒不奇怪。”他说,“但你带回的铜牌……有些意思。”
我怔住。
“你也见过?”我问。
斯摩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那枚静静躺在桌上的铜牌上,眼神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几年前,在一位贵族的书房里。”他说,“那时我以为只是装饰。”
我心头一紧。
“谁?”
“格拉斯。”他说出这个名字时,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在谈论一场普通的会面。
我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夜晚——山洞中的符文、铜戒、旧书铺里的密信……所有线索开始串联成一条危险的脉络。
“你打算怎么做?”我问。
“调整部署。”斯摩站起身,走到地图前,“让莱恩提前行动,切断他们的退路。”
“翁斯坦呢?”
“他会带人绕后,制造混乱。”
我沉默片刻,心中却隐隐不安。
“亚尔特留斯那边?”我又问。
“佯攻。”斯摩答得干脆,“吸引敌军注意力。”
我知道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安排,可心中的疑虑却挥之不去。敌人太了解我们了,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在幕后操控着每一步棋。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莱恩能撑多久?”我问。
“三天。”斯摩说,“如果一切顺利,他能在敌军主力回援前完成封锁。”
我点点头,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帐帘被掀开,一名传令兵冲了进来,脸色苍白。
“大人!”他喘息着,“莱恩将军遭遇敌军主力反扑,请求支援!”
斯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该死。”他低声咒骂一句,随即转向另一名副官,“通知翁斯坦,立刻出发,目标敌军后勤营地。”
“是!”
传令兵转身离去,脚步声远去。
我挣扎着起身,哈维尔扶住我,眼中带着警告。
“你不该动。”他说。
我苦笑:“我已经动不了了。”
斯摩看了我一眼,最终点头:“你留下,这里有你更重要的任务。”
“什么?”我问。
“找出是谁。”他说,“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把那个人揪出来。”
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那枚铜牌。
双蛇衔尾,盘绕成一个诡异的图腾。
背叛者终将称王。这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战场之上,号角声撕裂夜空。
莱恩率部登上高地,身后是滚滚而来的敌军。他们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盾牌撞击声、战吼声交织成一片死亡的乐章。
“列阵!”莱恩怒吼。
士兵们迅速展开防御队形,长矛交错,形成一道钢铁屏障。
然而敌军并未直接冲锋,而是停在百步之外,静默如林。
莱恩眯起眼睛,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们在等什么?”他低声自语。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从侧翼疾驰而来,满脸惊恐。
“将军!”他喊道,“敌军指挥官……是雷蒙德!”
莱恩猛地转头,看向对面旗杆下那道熟悉的身影。
是的,是他。
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如今却举起了屠刀。
两人目光交汇,空气中仿佛凝结成冰。
莱恩握紧剑柄,指节泛白。
他知道,这一战,不只是为了胜利。
更是为了真相。
而在千里之外的神殿之中,葛温立于窗前,望着远方燃烧的天际。
战火已起,蔓延如野火。
他闭上眼,掌心贴上额角,疲惫如潮水般袭来。
“你们到底……是谁?”他低声呢喃。
风穿过殿堂,吹动金色的帷幔,仿佛回应他的疑问。
但他知道,答案,尚未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