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的火盆已经点燃,铜灯在风中摇曳,将众将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如同扭曲的剪影。我站在高台之上,目光扫过厅中诸将。翁斯坦立于左侧,身披金甲,手按长枪,神情肃穆中透着一丝不耐。戈夫站在另一侧,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什么。亚尔特留斯则站在后排,目光低垂,像是在回避什么。
“诸将已到齐。”我开口,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厅内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小隆德方向的局势,诸位可有新的情报?”
翁斯坦率先出列,语气中带着些许急切:“回陛下,东部山道已封锁严密,叛军未有大规模动作。但若继续按兵不动,恐错失战机。”
“战机?”我微微抬眼,看着他,“你认为,现在是出兵的时机?”
“是。”翁斯坦毫不退让,“叛军虽未有大动作,但其暗中集结之势已显。若再拖延,待其整合完毕,神国将陷入被动。”
我沉默片刻,目光转向戈夫:“你的看法?”
戈夫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臣以为翁将军所言有理。但陛下顾虑亦非无因。若贸然出兵,恐贵族趁机生变。”
“贵族?”翁斯坦冷笑一声,“他们不过是些躲在城墙后的老鼠,若非陛下宽宏,早该一并清算。”
此言一出,厅内气氛骤然凝滞。我缓缓放下手中的权杖,目光在众将之间游移。他们的眼神中,有迟疑,有附和,也有深深的警惕。
“翁将军。”我开口,语气依旧平静,“你可曾想过,若贵族真有异心,贸然出兵,反而会逼他们联手?”
翁斯坦神色一滞,但并未退缩:“可若不战,神国如何震慑四方?陛下自古以战立国,如今却因些许疑虑而止步,臣……难以理解。”
我盯着他,良久未语。厅中众人皆屏息,等待我的回应。
“谨慎非怯懦。”我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若你认为我误判局势,可有证据?”
翁斯坦一时语塞,嘴唇动了动,却未再出声。
“你忠勇可嘉,但战事非儿戏。”我缓步走下高台,目光扫过众人,“我知诸位心急,但此刻,最忌轻举妄动。神国之敌,不止在前方,也在背后。”
厅内一片寂静,唯有火盆中炭火噼啪作响。
我停顿片刻,语气转缓:“我会下令,加强小隆德外围的布防,同时调遣部分兵力支援东部。但主战之策,仍需再议。”
翁斯坦眉头紧锁,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拱手一礼,退回原位。
会议在沉闷的气氛中结束。众将陆续离席,脚步声在石板上回荡。我站在厅中,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却清楚,今日这一幕,不过是开始。
“哈维尔。”我唤了一声。
他从厅外走入,神情沉稳。
“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我低声说道,“从今日起,密切留意诸将动向,尤其是翁斯坦与戈夫。”
哈维尔微微一怔,随即点头:“是。”
“不是监视,是保护。”我补充道,“但若有人意图动摇军心,你必须第一时间告知我。”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陛下,若将军们只是对局势有不同看法,是否……”
“我明白你的顾虑。”我打断他,“但神国不能乱。我需要的,是稳定,不是猜忌。”
他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只是低头应道:“臣明白。”
他转身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我站在原地,望着厅外渐暗的天色,心中却并未轻松。
我走向窗边,手指轻轻搭在窗沿。风从远方吹来,带着一丝寒意。我望着远方的山影,心中思绪翻涌。
权力,从来不是单纯的命令与服从。它是一场无声的博弈,是信任与猜忌的交织。我曾以为,只要神国稳固,人心便不会动摇。可如今,我才明白,真正的敌人,往往藏在最亲近的人之中。
我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枚旧铜币。那是我与一位老将的信物,是他在我最艰难时给予的信任。可如今,连这样的信任,也变得脆弱。
我睁开眼,目光坚定。
我不能让神国毁于内乱。
我必须找到一个平衡点,在信任与控制之间,维系神国的秩序。
夜色渐深,议事厅内只剩我一人。我缓缓转身,走向密室的方向。
铜门在身后缓缓关闭,我站在密室中央,取出一枚刻有初火纹章的铜牌。它静静躺在掌心,仿佛在诉说着某种隐秘的力量。
我握紧它,低声自语:“若神国的秩序终将由我一人维系,那我便以意志为火,点燃未来。”
我将铜牌放入怀中,转身走出密室。
夜风呼啸,吹动我身后的长袍。我知道,从今日起,神国的棋局,将不再只是对外的战争,而是对内的博弈。
而我,必须成为那唯一的执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