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锈蚀的铁栅在我身后闭合,断鳞残片卡在锁孔深处,发出细微的断裂声。寒力自左腕消散的刹那,右臂焦痕再度作痛,黑液渗出,顺着指节滴落。前方岩壁已完全结晶化,泛着病态的紫光,脉动般的震颤透过脚底传来。我将残片拔出,按进掌心,锋刃割裂血肉,血珠沿着金属边缘滑下,渗入岩缝。
岩层震动加剧,七处微弱的声波节律自地底传来,与我心跳错位共振。我以血为引,将断鳞残片嵌入裂缝,右臂黑液顺势灌入。古龙血脉在岩层中激起低频轰鸣,结晶层自内部崩裂,碎块坠入下方深坑,激起一阵沉闷回响。
我跃入坑道,落地时膝盖微屈,掌心撑地。地面湿冷,覆着一层半透明的膜状物,踩踏时发出黏腻的破裂声。前方是废弃的祭坛基座,石阶断裂,中央裂开一道狭长地脉缝隙。声源就来自那里——婴儿的啼哭,尖锐、持续、穿透颅骨,每一声都让右臂焦痕撕裂般灼痛。
我走近缝隙,发现一道由七根微型镇魂钉构成的封印阵横亘其上。钉尖朝内,钉尾缠绕着褪色的咒文丝线,中央悬浮着一个透明的咒文茧。茧内蜷缩着形如婴儿的发光体,通体苍白,发出刺穿灵魂的哭声,其头骨左侧有一特殊印记,似曾相识。
我蹲下,指尖触及封印阵边缘。咒文丝线瞬间绷紧,反向符文浮现,如活物般蠕动。记忆碎片强行侵入:古龙首领倒下时,我撕下逆鳞的瞬间,它的瞳孔裂开,映出我身后初火升腾的画面;艾薇拉被钉入熔炉前,脊椎扭曲,七支镇魂钉穿透她的胸腹,她回头望我,嘴唇微动,却无声,头骨左侧凹陷有印记;我归途中重铸权杖,火焰舔舐断鳞,却在触碰初火本体时,右臂皮肉焦裂,黑液滴落,渗入地脉。
我咬破指尖,将血滴入封印阵中心。血珠未落尽,便被咒文丝线吸收,反向符文骤然黯淡。茧体微微震颤,哭声戛然而止。
意识被拉入黑暗。
一个声音在颅腔内炸开:“我不是婴儿!我是你们封印的第一魔女!你们用我的骨髓点燃初火,用我的哀鸣喂养咒术!”
远古地脉,巨龙被七钉贯穿,火核升空成初火,人类借此制造火种,封印龙魂。一群身披咒文长袍的人类跪拜在火焰前,高举权杖。他们的面容模糊,但身形轮廓,与我族历代魔女完全一致。
“你们不是继承者,是窃贼!”那声音咆哮,“我是龙魂,是初代觉醒者,是你们祖先从龙族母体中剥离的胚胎!你们将我封印,抽取我的生命力,制造出所谓的‘火种’!你们的咒术,每一句吟唱,都是对我的凌迟!”
画面切换:我看见自己站在初火熔炉前,右臂伸入火焰,焦痕蔓延,黑液滴落。但这一次,火焰中浮现出我的倒影——那倒影没有银发,没有臂甲,而是浑身覆盖龙鳞,头骨左侧刻着与茧中婴儿完全相同的符文。
“你也是容器。”那声音低沉下来,“你们每一个能触碰初火的魔女,都是我的碎片。你们的血脉,是用我的骨髓稀释而成。你们所谓的‘觉醒’,不过是我的意识在你们体内短暂苏醒。”
我猛然抽手,意识回归。咒文茧依旧悬浮,但婴儿已睁开眼。它的眼球全黑,无瞳无光,却直直“望”向我。
“你听见了。”它说,声音不再是啼哭,而是低哑的女声,“你终于下来了。三百年了,你们的母亲、祖母、曾祖母,一个个走过这里,却从不敢听我哭。”
我后退半步,右臂焦痕渗出的黑液在地面聚成小洼,与地脉裂缝中的黏液缓慢融合。
“你想要什么?”我问。
“自由。”它说,“或者,毁灭。你们选了三百年,每一次都说要‘守护’,可你们守护的,从来不是生命,是火。”
我未回应。它忽然剧烈抽搐,七根微型镇魂钉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钉身开始松动。
“她来了。”它说,“她比我更疯。她要的不是解放,是吞噬。”
上方传来爆裂声。
熔炉顶部的合金穹顶被巨力撕开,碎块如雨坠落。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地时激起环形冲击波,将我掀退数步。那是一具通体由混沌能量构成的机甲,形态似人非人,肩部延伸出六条锁链状触肢,脊椎外露,缠绕着由初火凝成的咒文锁链,每一节都刻着与医疗部徽记相反的符文。
机甲胸口镶嵌着一块反向家族徽记——火焰朝下,龙鳞倒置,中心裂开一道缝隙,内里闪烁着紫色光核。
莉亚。
她抬起机甲右臂,掌心对准我。伊森军团最后的净化弹从上方通道射入,蓝光刺目。机甲手掌张开,弹体在掌心上方悬停一秒,随即被吸入掌心,光芒熄灭,残渣化为灰烬飘散。
“你以为你在守护族群?”她的声音透过机甲传出,冰冷,平稳,毫无波动,“你只是在重复她们的罪。”
我抬起右臂,秘银臂甲残片尚存最后一丝初火共鸣。我试图激活防御咒术,指尖刚凝聚出微弱光纹,机甲左臂锁链已甩出,刺入地脉,直逼封印阵。
七根微型镇魂钉应声断裂。
咒文茧剧烈震颤,婴儿张口,发出一声凄厉的诅咒:“你们终将跪在灰烬中,呼唤我的名字!”
声音戛然而止。
茧体崩解,化为光尘消散。地脉裂缝中涌出一股暗红液体,带着铁锈味,顺着地面流向我脚边。
莉亚缓缓降落,机甲面罩透明化,露出她的脸。她的眼瞳已完全被四重光轮占据,嘴角微扬,却无笑意。
“母亲,”她说,“你一直以为初火是恩赐。可它从一开始,就是刑具。”
她抬起右手,掌心对准我胸口。
“现在,轮到你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