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时间，一晃就过。
第七天黎明，天刚蒙蒙亮，云顶山庄主宅前的空地上，空气像凝住了。阿杰、夜枭和林晓晓并排站着，眼睛都盯着眼前那个人。
陈凡换下了平时那身舒服的常服，穿了套利落的深色登山装，脚上是特制的耐磨登山靴，背上是个看着不咋鼓的专用登山包。包里除了最基本的高能量吃的、净水设备，还有点儿应付极端环境的特殊工具，最重要的，是那枚贴肉放着的完整墟界令。他站在那儿，身板笔直，气息收得紧紧的，好像跟身后那座大山成了一体，马上要出发去一片更浩瀚的天地。
“老板，高原那地方邪乎得很，卫星电话和信号弹我都给您塞侧包夹层了。真……真不用我们开车送您到最近的小镇？哪怕送到念青唐古拉山脚下也行啊！”阿杰搓着手，脸上全是化不开的担心和不舍得，声音里带着点儿自己都没察觉的恳求。他知道陈凡本事大，可这回要去的地方太玄乎，“昆仑墟”这仨字听着就冒险，加上“归期未定”像块大石头压在他心口。
一向闷得像影子的夜枭，这回也上前一步，默默递过来个不大但沉手的密封金属盒子，声音透过面具，低低沉沉的：“主上，特制的高能营养锭，还有最新款的多重滤水吸管。万一到了绝境，或许能顶一阵。”他的行动，永远比说话实在。
林晓晓眼圈从昨晚上就红了，这会儿肿得像熟透的桃子。她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走上前，把一条软乎厚实的羊绒围巾仔细给陈凡围在脖子上，声音带着点儿哭腔：“陈凡哥哥，雪山上风大，听说喘气都费劲……这个你戴着，千万……千万当心点儿。”围巾带着女孩身上淡淡的香味，针脚密实，一看就是她亲手织的。
陈凡没推辞任何人的好意。他把金属盒塞进背包侧袋，整了整脖子上的围巾，目光扫过眼前这三张写满牵挂的脸，嘴角一弯，露出个温和又笃定的笑，像阳光劈开乌云，一下子把离别的阴沉驱散了。
“行了，又不是不回来。”他语气轻松自在，带着种能让人安心的强大自信，“我走了，这个家，就交给你们了。盼着我回来的时候，不光家业稳当，你们仨那《基础炼气诀》，也都能练出点模样，别让我白费心思。”
这轻松话，像给三人打了针强心剂。
阿杰立马挺起胸脯，把胸口拍得砰砰响，大声道：“老板您放一百个心！家有我在，乱不了！等您回来，我阿杰要是还没练出个名堂，我……我名字倒着写！”
夜枭没吱声，可那稳得像山一样的眼神，说明了一切。林晓晓也使劲吸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重重地点头，眼神贼拉坚定：“嗯！陈凡哥哥，我肯定拼命练，等你回来！”
陈凡微微点头，没再多说。他最后看了眼这在地球上经营起来的“家”，目光掠过修得跟新的一样的庄园、远处模模糊糊的城市影子，然后一转身，迈开了步子。他的脚步又稳又有力，踩在清晨带点湿气的石板路上，发出清晰又坚决的响声，朝着西边，那片叫“世界屋脊”的雄伟山脉进发，没半点犹豫，也没回头。
刚升起来的太阳正好在这时候完全跳出了地平线，万道金光哗啦一下洒下来，给他离去的背影勾了圈耀眼的金边。他迎着太阳走，身影在广阔的天地间，看着既挺拔得像松树，充满了一股子不回头的气势，又因为前路啥样不知道，透出种独行者才有的、深不见底的孤寂。
阿杰、夜枭和林晓晓在原地站了好久，目光死死跟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他们看着他步子从容，速度却快得吓人，几步就翻过了山庄外头的山坡，身影在晨光里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个几乎看不清的小黑点，彻底融进了远方那连绵起伏、山顶雪白的念青唐古拉山脉怀里，没影了。
空地上，只剩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三人心里沉甸甸的牵挂。
……
一出云顶山庄的地界，陈凡彻底放开了速度。他不再走寻常路，像道看不见的青烟，在山林、峡谷、荒原里头直线穿行。身形飘忽，一步踏出去，轻松就跨过几十丈远，啥坎坷地形、密麻麻的植被、哗哗淌的急流，在他脚底下都跟平路似的。他精准地躲开了所有的公路、村子和可能有人活动的地方，就靠着墟界令传来的、越来越清楚的感应，朝着那座特定的雪山直线冲。
随着不断扎进青藏高原深处，海拔猛往上蹿，周围的景致变得越来越荒凉壮阔。空气又稀又冷，像冰刀子刮嗓子眼，普通人到这儿早喘不上气了。放眼望去，全是年头老得没边的冰川，在太阳底下反着刺眼的白光；陡得跟刀劈斧砍似的石壁直接插进蓝得晃眼的天里，有种吓人的漂亮；狂风在峰峦之间嗷嗷叫着窜，卷起漫天雪粒子，砸在石头上噼啪响，环境贼极端，贼残酷。
可这一切对陈凡来说，跟溜达自家后院没区别。筑基期的修为，早让他寒暑不侵，体内灵力自己转圈，用不着靠外边这点稀薄的氧气。他踩雪上不留印，在冰崖峭壁上如履平地，嗷嗷叫的狂风刮到他身子三尺外，就被一股看不见的气墙悄没声化了。他心里头一片透亮平静，既有对未知探索的隐隐期待，也有对自己要走的路的死心眼信念。
昆仑墟……这个在南宫家古书里说得云山雾罩、在墟界令信息里被重点标记的上古炼气士老窝，到底藏了啥秘密？是早就断了的传承？是丢了好久的灵丹妙药、神功秘籍？还是……通到其他修仙星球，甚至能回他熟悉宇宙的老古董星路或者传送阵？地球灵气复苏的根子，是不是也跟那儿有关？
这些盘在心头的问题，像最亮的灯塔，指引着他不停往前，跨过千山万水。
跑了差不多一整天，到第七天傍晚，太阳把西边天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色时，陈凡总算到了墟界令指给他的最终地头——
那是一座藏在几座更雄伟雪山怀里的孤峰！它不算最高，可自带一股子谁也不服、捅破天的孤傲劲儿。山体陡得吓人，通体盖着不知积了多少万年的硬冰寒雪，在夕阳余晖下，像把巨型的、烧着冰冷火焰的琉璃宝剑！山顶那块儿，更是被浓得像化不开的似的乳白色云雾捂得严严实实，就算陈凡用远超常人的神念去探，也像石沉大海，穿不透，只能感觉到里面含着强烈又不正常的空间波动。
手里的墟界令，这会儿变得滚烫，抖个不停，发出阵阵欢实又着急的清鸣，跟山顶的云雾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就是这儿了。”陈凡停住脚步，站在孤峰脚下的一块大岩石上，深深吸了口冰渣子似的却异常干净的空气。他没急着往上爬，而是找了处背风的冰壁凹槽，盘腿坐下，双手结印搁在肚子前，闭上眼开始调息。他把自己的精气、神、意、念，慢慢调到最圆满融通、含而不发的顶峰状态，像张拉满的弓，静静等着那个最佳时刻到来。
夜色，像浓墨似的慢慢铺开。高原的夜空，因为透亮度和薄薄的大气，显得特别低，星星贼亮贼清楚，一条灿烂的银河横在天上，像无数钻石随便撒在黑丝绒上，壮美得让人喘不过气。四周静得吓人，只有永远不停的风刮过冰原沟壑发出的、像远古叹息似的呜咽声，更显得这地方古老又神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星星在天上慢慢挪。
当时辰快到子时三刻，陈凡紧闭的眼猛地睁开！刹那间，他眼底好像有日月星辰生灭、宇宙炸开的景象一闪而过，接着又变回古井无波的深邃。他唰地站起来，周身气息圆融得挑不出毛病，一步迈出，已经像鬼似的出现在孤峰顶上、那块最平坦的冰台正中间。
山顶上，风更猛，气温低得能瞬间把血冻住。可陈凡身子周围三尺，好像自成一方小天地，风雪进不来，暖和得像春天。
他从怀里，郑重地掏出了那枚完整的墟界令，平托在掌心。
子时三刻，到！
就在这一刹那，出事了！
他手心里的墟界令，像睡了万古的巨龙突然醒了，猛地爆发出从没有过的璀璨光芒！那光不刺眼，柔和、纯粹、含着说不清的空间道韵，一下子把山顶照得亮如白昼，连周围那浓得能隔断一切的乳白色云雾，都被这光驱散、逼退了好几十丈，露出底下像镜面一样光滑硬实的万年冰盖！
“嗡嗡嗡——！”
古令剧烈颤抖，表面那些复杂玄奥的花纹，这会儿像全活了，变成一条条微缩的金色光龙，绕着令体疯转、咆哮！一股没法形容的、强到顶点的空间波动，以古令为核心，像石头砸进平静湖面，猛地朝四面八方荡开！
咔嚓……滋滋滋……
陈凡面前的虚空，开始发出受不了的、让人牙酸的扭曲声！光线变得光怪陆离，景象像水波似的剧烈晃荡、折叠！紧接着，在离他不到三尺远的空中，一道细长的、边儿上闪着狂暴不安的幽蓝色电光的空间裂缝，被一股看不见的巨力，硬生生撕开了！
裂缝里头，不是想象中漆黑一片或者乱窜的能量流，而是一片流光溢彩、像梦一样的景象！好像有无数碎星星在里面生灭流转，有朦胧的霞光像彩带飘荡，更有一股精纯、古老、浓得化成淡淡灵雾的天地灵气，像决堤的洪水，从裂缝里汹涌扑出来！
这股灵气之精纯浓郁，比地球外面强了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灵气扑面而来，陈凡浑身亿万个毛孔都不由自主张开了，体内北玄仙尊的筑基道基发出欢快的嗡鸣，贪婪地吸着这久违的、属于真正修仙世界的精纯能量！光是站在入口处，就让人觉得通体舒坦，修为好像都精进了一丝！
昆仑墟的入口！总算开了！
可这裂缝不稳当，边上的电光噼啪响，忽明忽暗，整个裂缝也在微微发抖，用肉眼能看见的速度慢慢收缩，显然开门的时间极短。
陈凡站在入口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好像穿透了千山万水，望向东边。那是江城的方向，是他在这个灵气复苏的星球上，经营起来的第一个落脚点，有他留下的人和没干完的事。这一眼，目光深邃，复杂得说不清，有淡淡的牵挂，也有彻底的断然。
下一刻，他眼里再没半点迟疑和留恋，只剩下对未知前路的无限探索欲和死心眼的道心。
他毅然转身，把周身灵力微微提起，护住自己，然后一步迈出，身影像石子投进水里，瞬间就没入了那道流光溢彩、充满无限可能的空间裂缝里！
在他身影彻底消失的刹那，身后的空间裂缝猛闪了几下，接着像被只无形大手抹平似的，迅速收缩、合拢。前后也就两三秒，裂缝就彻底没影了。山顶被逼退的浓雾立马重新合上，把一切不正常的景象全盖住了。凛冽的寒风照样嗷嗷叫，灿烂的星河静静流，一切变回之前的死寂和荒凉，好像刚才那震撼的一幕，从来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