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清刚把行李铺展开，就被林婉儿拽着往“静心堂”跑。说是刚入宗门的新弟子，都得去给大师姐楚云曦请安，顺便领入门后的第一份修炼任务。他一路小跑，襦裙裙摆扫得脚踝发痒，胸口空荡荡的——自从早上蚕丝棉掉了，他就没敢再穿那麻烦东西，此刻只能尽量含着胸，活像只怕被人摸肚子的猫。
“你跑慢点，小心摔着！”苏玲跟在后面，手里还提着给韩雪清留的桂花糕，“大师姐人很好的，就是对弟子要求严了点，你待会儿别紧张，好好回话就行。”
韩雪清一边喘气一边点头，心里却在打鼓。他在韩家时就听人说过，清心宗大师姐楚云曦是修仙界出了名的美人，修为高、眼光毒，连长老都要让她三分。要是被这么个厉害人物看出破绽，他这“韩小姐”的身份怕是撑不过三天。
静心堂建在半山腰，四周种满了翠竹，风一吹就沙沙响，倒真有几分“清心”的意思。韩雪清跟着林婉儿走进堂内，就见正前方的竹椅上坐着个女子——一身银灰劲装，腰间束着玄铁腰带，长发用一根玉簪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她手里拿着一卷竹简，垂着眼帘，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脸上，竟比韩雪清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好看，却又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凌厉。
“大师姐，新弟子韩雪清来了。”林婉儿拉着韩雪清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楚云曦抬起头，目光落在韩雪清身上。那目光像淬了冰的玉，先是扫过他的脸，又往下滑到胸口，最后停在他的肩膀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韩雪清被她看得浑身发毛，赶紧低下头，学着林婉儿的样子行礼：“弟子韩雪清，见过大师姐。”他刻意捏着嗓子，声音软得像浸了水的棉花，生怕自己的本音露出来。
“抬起头来。”楚云曦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韩雪清硬着头皮抬头，正好对上楚云曦的眼睛。那双眼眸很深，像藏着寒潭，他甚至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紧张得发白的脸。
“容貌倒是不错。”楚云曦的指尖轻轻敲着竹简，语气听不出喜怒，“肤白胜雪，眉眼清秀，是块好料子。可惜……”
韩雪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可惜什么？难道看出他是男的了？
“可惜身材太过生硬。”楚云曦的目光又扫过他的胸口，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清心宗的弟子，讲究‘柔中带刚’，你这胸口平坦得像块木板，腰杆又绷得太直，倒像个没学好仪态的小公子，哪有女子的温婉？”
韩雪清的脸瞬间红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赶紧含了含胸，又故意把肩膀往内收了收，小声说：“弟子……弟子还小，以后会好好学仪态的。”
“嗯，”楚云曦点点头，没再揪着身材不放，转而问起修炼的事，“入宗前，学过什么功法？灵力根基怎么样？”
“回大师姐，弟子在家时，父亲教过一点基础的引气功法，后来自己练了《清心诀》的入门篇，灵力……灵力刚能引动。”韩雪清不敢说实话，只捡着能说的讲，生怕提到韩家剑法，暴露了身份。
楚云曦挑眉：“自己练的《清心诀》入门篇？能引动灵力，倒是有些悟性。”她从桌上拿起一本蓝色封皮的小册子，递给韩雪清，“这是《清心诀》的中阶篇，你拿去好好练。三天后，我会检查你的修炼进度，要是没达标，可是要受罚的。”
“谢大师姐！”韩雪清连忙接过小册子，双手都在发烫。他低头看着册子上“清心诀”三个字，心里又惊又喜——没想到刚入宗就能拿到中阶篇，看来楚云曦是真的认可他的天赋。
“还有，”楚云曦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你身形单薄，经脉偏细，光练功法不够。从明天起，每天早上辰时，去后山的练剑坪找我，我教你几套基础剑法，既能练体态，又能稳固灵力。”
韩雪清的脸瞬间白了——练剑？他一个练了十几年韩家剑法的人，要跟着女子学基础剑法？而且练剑要大幅度动作，万一动作太刚猛，或者不小心暴露了腕上的剑伤，岂不是露馅了？
“怎么？不愿意？”楚云曦见他愣着不动，语气冷了几分。
“没有！弟子愿意！”韩雪清赶紧摇头，生怕楚云曦起疑心，“弟子只是太高兴了，能得到大师姐亲自指点，是弟子的福气。”
楚云曦看着他紧张得攥紧册子的手，嘴角又勾起一丝笑意：“行了，别紧张。我教你的剑法，偏柔，适合调和灵力，对你的经脉有好处。下去吧，好好休息，明天按时来练剑坪。”
“是，弟子告退。”韩雪清拉着林婉儿，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静心堂。刚走出堂门，他就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师妹，你别怕，大师姐就是看着严厉，其实人可好了。”林婉儿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她很少亲自教新弟子剑法，你能得到她的指点，说明她很看重你呢！”
韩雪清苦笑着点头，心里却在哀嚎——看重有什么用？再看重，也架不住他是个冒牌货啊！明天去练剑坪，要是动作没拿捏好，暴露了身份，可就全完了。
回到弟子居时，苏玲已经把桂花糕放在了桌上。那桂花糕是刚从膳堂拿来的，还冒着热气，甜香扑鼻。韩雪清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软糯香甜，可他心里却没什么滋味——满脑子都是明天练剑的事，还有楚云曦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师妹，你怎么了？吃着桂花糕还皱着眉？”苏玲看出他有心事，关切地问，“是不是大师姐说你了？你别往心里去，大师姐对谁都那样，其实她没有恶意的。”
“不是，大师姐没说我。”韩雪清摇了摇头，把嘴里的桂花糕咽下去，“我就是在想，明天去练剑坪，要是学不好剑法，会不会被大师姐罚。”
“哎呀，你放心，大师姐教剑法可耐心了！”林婉儿凑过来，咬了一口桂花糕，“我刚入宗时，连剑都握不稳，大师姐手把手教我，还没罚过我呢。再说了，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韩雪清看着两个师姐热情的样子，心里稍微放松了些。他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苏玲，又拿起一块递给林婉儿：“谢谢两位师姐，有你们在，我就不那么紧张了。”
“客气什么！”林婉儿笑着说，“咱们都是室友，互相照顾是应该的。对了师妹，明天早上练剑，你得穿劲装，不然襦裙不方便。我这里有一套旧的劲装，你要是不嫌弃，就先拿去穿吧。”
韩雪清连忙点头：“谢谢林师姐，我不嫌弃。”
当天晚上，韩雪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拿着楚云曦给的《清心诀》中阶篇，借着月光翻看，里面的功法口诀比入门篇复杂多了，灵力运转的路线也更难掌握。他试着按照口诀运转灵力，却发现体内的寒气又开始隐隐作祟，灵力刚运转到胸口，就被寒气挡住了，疼得他皱起眉头。
“看来，还是得靠‘九生冰清丸’的半成品压制寒气。”韩雪清从香囊里拿出一粒药丸，放进嘴里。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感觉顺着喉咙滑下去，体内的寒气瞬间被压制住了，灵力也顺畅了不少。
他又试着运转灵力，这次很顺利，灵力顺着中阶篇的路线，在体内缓缓流动，最后汇入丹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比之前浑厚了一些，看来《清心诀》确实很适合他。
“只要能顺利学会《清心诀》，拿到完整版的‘九生冰清丸’，我的寒脉症就能治好了。”韩雪清在心里暗暗发誓，“为了治好病，就算是男扮女装，就算是学女子剑法，我也能忍！”
第二天早上，韩雪清早早地起了床。他穿上林婉儿给的劲装，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襟——劲装是浅青色的，很合身，就是领口有点低，他只能尽量往上拉了拉，遮住脖子上那道淡淡的剑伤。
“师妹，准备好了吗？该去练剑坪了。”林婉儿拿着两把剑走过来，递给韩雪清一把，“这是给你的入门剑，虽然是普通的铁剑，但很轻，适合新手用。”
韩雪清接过剑，入手微凉。他练了十几年剑，用过的剑不计其数，可这把普通的铁剑，却让他心里格外紧张——这是他第一次以“女子”的身份握剑，要是露出了韩家剑法的痕迹，可就全完了。
跟着林婉儿往练剑坪走时，韩雪清的心跳越来越快。练剑坪在山顶，四周是悬崖，风很大，吹得他的衣摆猎猎作响。楚云曦已经在练剑坪上了，她手里拿着一把长剑，正在练一套剑法。剑光如练，动作行云流水，既带着女子的柔美，又不失凌厉，看得韩雪清暗暗佩服。
“大师姐，我们来了。”林婉儿拉着韩雪清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楚云曦收剑而立，目光落在韩雪清身上：“来得正好，先热身，活动一下筋骨，免得练剑时拉伤经脉。”
韩雪清点点头，跟着林婉儿一起热身。他学着林婉儿的样子，伸胳膊、踢腿、转腰，尽量把动作做得柔和些，可多年练剑的习惯早已刻入骨髓，转腰时还是不自觉地用了刚劲，差点把旁边的林婉儿撞到。
“师妹，你动作轻点！”林婉儿揉了揉胳膊，笑着说，“练剑前的热身要轻柔，不是让你练拳。”
韩雪清的脸瞬间红透，连忙道歉：“对不起，师姐，我下次会注意的。”
楚云曦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看来你以前没少练刚劲的功夫。别急，慢慢来，先跟着我练基础动作。”
她拿起剑，示范了一个“起剑式”：“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屈，双手握剑，剑尖朝下，灵力顺着手臂注入剑身，要轻柔，不能用蛮力。”
韩雪清跟着楚云曦的动作，握剑、屈膝、注入灵力。可他刚把灵力注入剑身，就习惯性地用了刚劲，剑身“嗡”的一声，差点脱手而出。
“停！”楚云曦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手指轻轻点在他的手腕上，“这里要松，不能绷这么紧。你把灵力捏得太死，像攥着块烧红的铁，怎么能柔得起来？”
韩雪清的手腕被楚云曦点着，感觉一股柔和的灵力顺着她的指尖传入体内，缓解了他手腕的僵硬。他连忙放松手腕，重新注入灵力，这次终于没再用刚劲，剑身只是轻轻颤动了一下。
“嗯，不错，有进步。”楚云曦点点头，又示范了一个“劈剑式”，“剑尖朝上，慢慢往下劈，灵力要顺着剑刃流动，像流水一样，不能断。”
韩雪清跟着楚云曦的动作，慢慢往下劈剑。可他劈到一半，就感觉体内的寒气又开始作祟，手腕一麻，剑差点掉在地上。
“怎么了？”楚云曦看出他不对劲，关切地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没有。”韩雪清摇了摇头，强忍着手腕的麻木，把剑劈到底，“就是刚才热身没做好，手腕有点麻。”
楚云曦看着他苍白的脸，又看了看他微微颤抖的手，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体内有寒气？”
韩雪清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忙摇头：“没有，大师姐，我就是有点怕冷，不是体内有寒气。”
楚云曦没再追问，只是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韩雪清：“这里面是‘暖灵膏’，涂在手腕上，能缓解寒气，对你练剑有好处。”
韩雪清接过瓷瓶，心里满是感激：“谢谢大师姐。”
“不用谢我，”楚云曦转身继续练剑，“你是个好苗子，我不想你因为身体原因耽误了修炼。好好练，别让我失望。”
韩雪清看着楚云曦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瓷瓶，心里一阵暖流。他没想到，看似严厉的大师姐，竟然这么关心他。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练剑，好好修炼，不辜负楚云曦的期望。
可他不知道的是，楚云曦已经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体内有寒气，动作带着刚劲，身材生硬，这些都不像一个普通的女子。但她没有戳破，只是在心里记下了“韩雪清”这个名字，等着看他接下来的表现。
而韩雪清的男扮女装之路，也因为楚云曦的关注，变得更加惊险，却也多了几分意想不到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