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白石堡的轻松只持续了不到半日。身后的追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犬,锲而不舍。西境军显然被萧御的怒火所驱动,大规模的搜山行动迅速展开,斥候的马蹄声和士兵的呼喝声时常在不远处的山林间回荡,逼得苏蔓一行人只能不断改变路线,向着地图上标注的、更加荒僻的西南方向深山腹地遁去。
母亲留下的地图到了这里,标记变得极其简略,只有一个指向性的箭头和“隐泉”二字,再无更多提示。这意味着,他们彻底失去了明确的指引,只能依靠墨池的丛林经验和苏蔓对《青囊》中地理篇的模糊理解,在茫茫群山中慢慢地摸索前行。
环境变得愈发恶劣。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脚下是厚厚的、散发着腐烂气息的落叶层,藤蔓荆棘纠缠撕扯,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毒虫蛇蚁更是防不胜防,王头领的伤口因恶劣环境和缺医少药,再次恶化流脓,高烧不退,大部分时间还是处于半昏迷状态,需要人轮流背负。厉锋依旧沉睡,仿佛要将所有的疲惫和伤痛都在沉睡中化解。
苏蔓自己的体力也接近极限。连日来的精神紧绷、食物匮乏和跋涉之苦,让她瘦脱了形,原本清丽的脸上只剩下疲惫的苍白和一双过于明亮的眼睛。但她绝不能倒下,她是这支残兵败将唯一的精神支柱。
“小姐,喝点水。”墨池将最后一点清水递给苏蔓,她的嘴唇也干裂起皮,眼神却依旧沉稳如磐石。
苏蔓摇了摇头,将水囊推回给墨池:“你喝,我还撑得住。”她知道,墨池是队伍里最重要的战力,绝不能先倒下。
她拿出《青囊》,就着从林叶缝隙透下的微弱天光,反复研究那简略的地图和关于山川地势的论述。“隐泉……顾名思义,应该是隐藏的山泉。有稳定水源的地方,才可能成为据点。”她喃喃自语,努力将书本知识与眼前的地形对应。
“看那边的山势,”墨池指向左前方一座形似卧牛的山峰,“《青囊》里是不是提到过,‘山形如卧牛,其颔下或有水’?”
苏蔓眼睛一亮,连忙翻阅,果然找到类似描述:“对!‘牛眠之地,地气汇聚,多生甘泉’!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希望再次给予力量。一行人调整方向,朝着卧牛山艰难行进。
然而,希望之后往往是更深的绝望。他们在卧牛山脚下找到了一条几近干涸的溪流痕迹,却并未发现任何“隐泉”或人类活动的迹象。天色却渐渐暗了下来,乌云汇聚,山雨欲来。
“必须找个地方避雨!”韩奎看着阴沉的天色,语气焦急。在深山中遭遇暴雨是极其危险的。
最终,他们在一处陡峭的山崖下,找到了一个浅浅的、仅能勉强容纳十余人的石凹。刚将伤员安置进去,瓢泼大雨便轰然而下,天地间瞬间被雨幕和白茫茫的水汽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