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烬哨站”的入口,隐藏在那看似普通的黑色金属“井口”之下。伴随着一阵低沉的机械运转声,“井口”边缘亮起一圈幽蓝色的符文,中央的盖板无声滑开,露出下方一条倾斜向下的、灯火通明的金属通道。
自称“坚冰”的中年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神沉稳,带着一种历经磨难后特有的坚定。他身后的两名队员则警惕地注视着冰原远方,手中造型奇特、似乎结合了科技与符文技术的武器隐隐散发着能量波动,防备着可能的追兵。
苏晓看了一眼格里芬。小家伙虽然疲惫,但异色的双瞳中依旧保持着警惕。它微微点头,表示可以信任——至少在此刻,这些人身上没有夫人或古神那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没有过多犹豫,苏晓收起濒临破碎的“星火誓约领域”(领域的力量缓缓内敛,融入他和格里芬体内),与格里芬一同,跟随“坚冰”步入了通道。
通道内部温暖而干燥,与外界冰原的酷寒形成鲜明对比。墙壁是某种暗灰色的合金,上面镶嵌着散发柔和白光的灯带,以及一些不断跳动着数据流的小型屏幕。空气循环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带来一丝人造新风的味道。
一路向下,穿过几道需要身份验证的气密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依托天然冰窟扩建而成的地下基地。穹顶很高,由粗大的金属支架支撑,四周是挖掘平整的冰壁,覆盖着隔热和加固层。基地内部灯火通明,划分出不同的区域:生活区、装备维护区、通讯中心,甚至还有一小片模拟自然光照的生态培养园,里面种植着一些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苔藓和菌类。
不少穿着类似“坚冰”服装的人员在基地内忙碌着,他们看到苏晓和格里芬时,都投来了或好奇、或惊讶、或隐含期待的目光,但并没有人上前打扰,纪律严明。
“这里是逆熵之环在北境最重要的几个隐蔽据点之一,‘霜烬哨站’。”“坚冰”一边引路,一边用他那沉稳的声音介绍道,“我们利用龙族遗留的前哨站废墟基础,结合了一些……不那么容易被‘系统’和‘摇篮’侦测到的技术进行了改造。这里的冰层和古老龙族残留的秩序力场,能有效屏蔽大多数外部窥探。”
他将苏晓和格里芬带到生活区一个相对安静、用简易隔板围出的房间前。“这里是你们的临时休息处。里面有基础的医疗设备和能量补充剂。你们需要尽快恢复。”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晓苍白疲惫的脸上和格里芬黯淡的鳞片上,语气更加凝重:“罗恩……他最后……”
苏晓沉默了一下,缓缓点头:“他战死了,在硫火谷地。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引爆了净火之炉。”
“坚冰”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悲痛,但很快被更深的坚定所取代。“他是个真正的守望者。他的牺牲,我们不会忘记,也不会辜负。”他深吸一口气,“你们先休息。两个标准时后,指挥官要见你们。他想了解罗恩最后的讯息,以及……你们所知道的一切,关于古神,关于夫人,关于时序之冢,关于……你们自身。”
说完,“坚冰”郑重地行了一个逆熵之环的礼节,转身离开,留下苏晓和格里芬在这个临时的庇护所中。
房间不大,但功能齐全。有两张简易的床铺,一个散发着微弱热源的供暖器,一个存放着高能量营养膏和淡水的储物柜,甚至还有一个简易的灵魂安抚仪。
苏晓先检查了一下格里芬的状况。小家伙主要是灵魂之力消耗过度,以及被冰魄寒煞侵蚀留下的暗伤,但在龙裔加护和它自身强大的生命力作用下,正在缓慢恢复。他拿起灵魂安抚仪,引导着那温和的能量波动,帮助格里芬梳理紊乱的灵魂气息。
然后,他才疲惫地坐在床铺上,拿起一支高能量营养膏,机械地吞咽着。味同嚼蜡,但能感觉到一股暖流注入近乎枯竭的身体。静滞核心的能量在安全环境下,恢复速度似乎快了一些,【9.7% → 9.9%】。
两个标准时……他必须利用这段时间,尽快恢复一些状态。
他闭上眼睛,一边运转静滞核心吸收着哨站内相对纯净的能量(虽然稀薄,但比外界好太多),一边在脑海中整理着纷乱的思绪。
罗恩的托付,龙族的秘辛,时序之冢的真相,古神的实验,夫人的觊觎,变量的本质,格里芬的蜕变……信息量庞大到足以让任何人崩溃。但他必须理清头绪,因为接下来的会面,将决定他们能否真正融入这股反抗力量,并获得急需的支持。
时间在静默的恢复中缓缓流逝。
两个标准时后,房间的门被轻轻敲响。
门外站着“坚冰”和另一位看起来年纪稍长、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男子。他穿着与其他人略有不同的、肩甲带有燃烧星辰徽记的制服,气息沉凝,显然久居上位。
“这位是哨站的最高指挥官,代号‘铁幕’。”“坚冰”介绍道。
“铁幕”的目光如同实质,先是扫过苏晓,在他灵魂深处那枚静滞核心和变量印记的位置微微停留(他似乎有某种特殊的感知能力),然后落在盘踞在苏晓身边、闭目养神的格里芬身上,尤其是在它那独特的异色龙瞳和新生的、流淌着金红纹路的龙角上凝视了片刻。
“变量苏晓,悖论之龙格里芬。”铁幕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我是铁幕。欢迎来到霜烬哨站,也感谢你们带来了罗恩守望者最后的讯息。”
他做了一个手势,“请随我来,我们需要谈一谈。关于过去,关于现在,更关于……我们能否拥有未来。”
他转身走向基地深处,苏晓和格里芬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铁幕带领他们穿过几条戒备森严的通道,来到了一个位于基地最核心区域的、布满各种精密仪器和巨大显示屏的指挥中心。中心内只有寥寥数人,但每个人都散发着精干的气息。
铁幕走到中央最大的全息星图前,星图上标注着无数光点、势力范围以及……几条如同腐烂血管般贯穿星域的“熵增裂痕”。
“首先,再次正式欢迎你们,星火之种的持有者。”铁幕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晓和格里芬,“罗恩在最后的通讯中,用最高加密等级提到了你们。他将你们称为‘打破轮回的关键’,‘最后的变量’。”
他指向星图,“如你们所见,我们所处的宇宙,正在滑向热寂的深渊。古神塔尔塔洛斯并非唯一的威胁,祂更像是一个……‘管理员’,负责运营这个名为‘绝望轮盘’的终极实验场,收割文明在毁灭前迸发出的‘逆熵’潜能,用以……滋养祂自身,或是延缓某种更加可怕的终结。”
“而‘夫人’和她的‘摇篮’,则是另一个层面的掠夺者。她们依附于古神的实验场,如同寄生虫,窃取数据,扭曲变量,试图找到并掌控超越古神权限的力量,其最终目的……未知,但绝对更加危险。”
他的目光回到苏晓身上:“你们在时序之冢的经历,尤其是成功在‘终极静滞协议’上刻下‘逆熵之印’,并让悖论之龙与之绑定,这在整个逆熵之环的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你们证明了,‘变量’不仅可以扰动局部命运,甚至有可能……改写底层规则!”
指挥中心内的其他人员也投来了炽热的目光。
“但是,”铁幕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严肃,“你们也成为了古神和夫人眼中,优先级最高的目标。你们从永霜裂谷突围,卡兰守望者的牺牲为我们争取了时间,但‘摇篮’的触须和‘系统’的清算者,绝不会放弃。它们正在疯狂搜索北境,哨站的位置,也并非绝对安全。”
他操作了一下控制台,星图上几个区域亮起了刺目的红色警报。
“我们时间不多。苏晓,格里芬,我们需要你们的力量,更需要你们所知晓的真相。”
“现在,请告诉我们——”
“关于‘源血星核’的完整信息,关于时序之冢内‘第一因残骸’的真相,以及……”
他死死盯着苏晓的眼睛。
“你认为,我们这支微不足道的‘星火’,究竟该如何做,才能真正……点燃这片绝望的星空?”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晓身上。
短暂的休憩结束,真正的抉择与风暴,此刻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