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的脚步踩在废弃数据中心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回响。他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侧门通道的风带着铁锈味吹在他后颈，耳机里沈知微的声音清晰传来：“信号稳定，你已进入b区七号机房范围。”
他抬起手，看了眼左手腕。护腕早就扔了，皮肤裸露在外，凉得发麻。但他没去搓它。
地面全是碎玻璃，像被人砸过一遍又一遍。每走一步，脚下就传来“咔”的一声。林骁屏住呼吸，回忆起沈知微传来的Ip定位图。那张图被他画在笔记本上，像一张篮球战术板。
左三步，右一步，跃半格。
他按着节奏前进，脚步轻而稳。这不像走路，更像在球场上突破防守。他知道这些玻璃底下藏着感应器，只要踩错位置，整个系统就会启动。
天花板忽然传来细微的电流声。
他立刻趴下，翻滚两圈。一支机械臂从上方降下，末端闪着蓝光，擦着他刚才站的位置扫过。林骁没动，等机械臂收回，才慢慢爬起来。
他把笔记本贴在墙边，打开背面磁吸扣，连上一根细线。这是他们提前准备的信号中继点。只要这台改装过的主机持续运行，沈知微就能远程接入。
“中继已部署。”他低声说，“数据链建立。”
耳机那头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收到。”沈知微的声音冷静，“出口正在封锁，三十秒内完成。”
林骁靠在墙边喘了口气。空气里有股烧焦的味道，像是电路过载留下的痕迹。他摸了摸胸口，那里贴着一张照片——母亲年轻时的笑脸。
全息投影突然亮起。
一道人影浮现在空中，穿着西装，戴金丝眼镜，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反射出冷光。
“林骁。”陈渊的声音不带情绪，“欢迎来到量子监控盲区。你以为你能摸到门？你连门在哪都不知道。”
林骁没说话。
他知道这是假的。这只是预录的影像，用来干扰判断。但那张脸太熟悉了，熟悉得让他胃里发紧。
“你母亲当年也是这样站着。”陈渊继续说，“她不知道实验已经开始。就像你现在，以为自己在破案，其实只是我程序里的一个变量。”
林骁的手攥紧了。
他闭上眼，深呼吸三次。一次，两次，三次。像罚球前那样。心跳慢慢平稳下来。
“别听他放屁。”耳机里传来唐糖的声音，“我们来了。”
外墙传来一声闷响。
紧接着是玻璃爆裂的巨响。烟雾弹飞进室内，白色浓烟迅速扩散。一道身影从窗口跃入，落地时一个翻滚卸力，站起身就是一脚踢向第二支降下的机械臂。
是唐糖。
她战术靴踩碎几片玻璃，肩膀撞开扑来的金属手臂，顺势抽出腰间的钩索缠住第三支机械臂的关节，用力一拉。机械臂失控砸向墙面，火花四溅。
“让让！”她喊。
苏念紧随其后跳进来，落地时一个滑步，右手一扬。解剖刀脱手飞出，精准钉进第一支机械臂的传动轴缝隙。机械臂瞬间卡死，冒着黑烟停在半空。
她没停，快步走到配电箱前，拔掉几根线缆。局部电源切断，头顶的感应灯熄灭一片。
“安全了。”她说，走过去拔下自己的刀，用袖口擦了擦。
林骁从墙边走出来。“主机还没连上。”
“那就连。”唐糖拍了拍他的肩，“老子踹完窗，还能帮你接线。”
三人汇合在主机区中央。林骁重新检查线路，确认信号转发正常。沈知微的声音再次响起：“所有出口已锁死，外部通讯切断。他们出不去，也进不来。”
“好。”林骁点头。
他转身面向全息投影。陈渊的影像还在那里，嘴角挂着冷笑。
“你说我妈是变量？”林骁掏出照片，举到眼前，“那你看看这个。”
他盯着投影，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
“十年前你给她注射致幻剂，让她瘫在床上十年。你偷看我的小说，模仿我的推理，拿我和我妈当实验素材。现在你还敢站在这儿说我是变量？”
陈渊的影像微微一顿。
林骁往前一步。“我不是你的程序。我是来收账的。”
话音落下，主机屏幕闪烁几下，红灯转绿。沈知微轻声道：“病毒植入成功，控制权初步夺取。”
唐糖活动了下手腕，盯着四周黑暗的走廊。“接下来呢？”
“深入。”林骁收起照片，把笔记本塞进背包，“他还有备用系统，一定藏在地下三层。”
“你怎么知道？”苏念问。
“直觉。”林骁笑了笑，“就像投三分球，角度对了，就知道能进。”
“少扯篮球梗。”唐糖翻白眼，“我们现在是闯数据深渊，不是打校际联赛。”
“一回事。”林骁拉开主机柜门，“都是突破防线，找到核心。”
苏念检查了一遍周围环境，确认没有残留机械装置活动迹象。她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再戴上时目光已经变得锐利。
“注意脚下。”她说，“这里的地板材质和其他区域不一样，可能是压力感应强化区。”
“懂了。”唐糖抬起脚，“那我走前面，反正我鞋底厚。”
她刚迈出一步，林骁伸手拦住。
“等等。”他说，“你看那边。”
他指向角落的一根立柱。柱子底部有一道细缝，隐约透出红光。那不是灯光，更像是某种生物识别装置的扫描口。
“血色密钥。”林骁低声说，“要开门，可能需要活体血液验证。”
“割手？”唐糖问。
“不一定。”苏念走近观察，“这种设备通常识别特定基因标记，普通血液没用。”
“也就是说……”林骁摸了摸胸口的照片，“得是我妈的血型，或者直系亲属。”
“你打算用自己的？”唐糖皱眉。
“先试试指纹。”林骁把手掌按上去。
扫描口闪了两下，红光变黄，随即恢复红色。
失败。
“不行。”他说。
“换我。”唐糖伸手。
“别。”林骁拦住她，“万一触发警报，整个系统重启，我们就被困死了。”
“那怎么办？”苏念看向主机，“沈知微能绕过吗？”
“正在尝试。”耳机里传来敲击声，“但这个系统是独立供电，物理隔离，远程破解需要时间。”
林骁盯着那道红光，忽然想起什么。
他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从内袋里取出一枚U盘。银色外壳，刻着“Z.w”。
“沈知微之前给我的。”他说，“说是紧急备份钥匙。”
他插进主机侧边接口。
屏幕一闪，跳出一行字：【是否启用幽灵协议？Y\/N】
林骁按下Y。
整个机房的灯突然全亮。
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像是某扇厚重的门正在开启。
“通道打开了。”沈知微说，“但我只能维持三分钟。三分钟后系统会自毁重启。”
“够了。”林骁拔出U盘，握紧拳头，“走。”
三人朝声音来源方向移动。唐糖在前，苏念居中，林骁断后。他们的脚步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走廊尽头是一扇合金门，正缓缓上升。门后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蓝光在深处闪烁。
林骁抬头看了一眼。
门框上方刻着一行小字：【实验体14号专属入口】。
他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握住了那张照片。
唐糖跨步要进去。
林骁突然伸手拉住她。
“等等。”他说。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底。
刚才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串脚印。但奇怪的是，有些脚印边缘泛着淡淡的荧光，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活了。
“地板有问题。”他说，“这不是通道，是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