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霖啧了一声，伸手给自己又倒了杯热茶，水汽氤氲着漫上他的眉眼，冲淡了几分眉宇间的烦躁。
他捧着温热的茶盏，指尖摩挲着杯沿细腻的釉色，忽然没头没脑地叹了口气：“说起来，要是那个组织里的赐还没死就好了。以他当年的能耐，要是能挖墙脚挖到咱们噬灵阁来，第四那位置哪里还用得着争得头破血流，直接给他坐不就完了？”
这话一出，正低头调试烟斗烟丝的梁璃音动作顿了顿，抬眼瞥了他一眼，眼底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诮，语气依旧是惯常的淡漠：“你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将烟斗凑到唇边，指尖燃起一缕幽蓝火苗，点燃了烟丝，袅袅青烟缓缓升起，模糊了她的神情：“你忘了那组织的底细？论底蕴，论资源，论能提供的自由，比咱们噬灵阁弱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赐当年在那组织里，身上虽有冷残风下的血印，但以他的实力，想要挣脱那点束缚简直轻而易举，他连月圆之夜压制自身诅咒都能做到，区区血印又算得了什么？”
梁璃音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烟圈在空气中慢慢散开，化作细碎的光点：“五十年前，阁主就留意到他了。那时第四席位还是纪缘和燕鹤夫妇共坐，阁主便让他们二人亲自去神庙递了橄榄枝。你猜结果如何？人家连面都没怎么好好见，直接就拒了。”
童霖捧着茶杯的手一顿，眉头皱了皱，显然也想起了当年的事，却还是有些不解：“我实在想不通。以赐的天赋，就算不入任何组织，潜心修炼个百八十年，成仙长生也根本不算难事，何苦要跟着冷残风蹚浑水，变成半人半妖的模样？”
他咂了咂嘴，语气里满是疑惑：“我总觉得，他当年同意冷残风的要求，甘愿被种下血印、化妖为祸，根本就是为了玩。你想啊，以他的实力，世间能困住他的东西本就不多，寻常修炼之路于他而言怕是早就腻味了，化妖或许只是他找的一点乐子，好让这漫长岁月不那么无趣。”
确实，赐本性里确实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散漫。
但还有一层原因，童霖没猜到。化妖之后，他骨子里的残暴与嗜杀，便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世人对妖的偏见本就根深蒂固，妖性嗜血、残忍好杀，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若是以人的身份行事，那些血腥手段只会引来无穷无尽的讨伐，可披上‘妖’的外皮，这一切便都成了‘天性’，即便有人不满，也只会归咎于他的妖身，而非他本身。”
童霖眨了眨眼，细细琢磨了片刻，忽然一拍大腿：“可不是嘛！这么一想，倒真是这么个道理。他当年还没遇见那个叫枝的姑娘，心性本就冷硬，没什么牵绊，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化妖对他而言，既解了闷，又能随心所欲，何乐而不为？”
“况且那时，噬灵阁的第五席位还空着。”梁璃音补充道，语气依旧平静无波，“以赐当年的实力，入阁后，不直接跟你争第三，稳稳拿下第五，甚至成为新的第四，都是绰绰有余的事，说不定最后还可以打败你，阁主当年的意思，也是想让他自行选择席位，待遇从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