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一搅和,阿襄看向魏瞻:“现在还去北苑吗?”
刚才,管家特意阻止他们过去。
按照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定律,那个北苑肯定有鬼。
魏瞻长久站立,阿襄注意到,他紧攥的泛白指骨。“不过去了。”
终于,魏瞻说道。
只见他转过了身,神情已经恢复如常。
阿襄没有言语,她也只是慢慢转了个方向。
现在明显,还不是跟管家他们硬碰硬的时候。识时务者为俊杰。
一直在暗处窥探的眼睛终于消失,有一道低沉的传音传入离开不远的管家耳中:“他们往南苑去了。”
管家闻言,盯着自己濡湿的下摆,眸中更阴寒几分。
……
——
关上院门的那一刻,阿襄才感到那种始终如附骨之蛆、如芒在背的感觉消失了。
她心里长长吐了口气。
出了这个院门,就会被人监视。
真够狗的。难怪魏瞻之前一直提示她别出院子。
想到这,阿襄再次斜睨着魏瞻。
魏瞻却好似神色如常,晃晃扯了扯腕间的毛线:“这个绳子倒是不错。”
十步之自由,有意思。
出师不捷,阿襄自然忍不住有些意兴阑珊:“公子满意就好。那日后都这般拴着公子吧。”
魏瞻却居然好像没听出阿襄语意中的讥讽,而是仿佛在思考什么。
“阿襄姑娘,能否帮我个忙?”半晌,魏瞻忽然道。
阿襄抬了抬眼皮,帮忙?“公子有什么需要帮的?”
魏瞻微微低着头,却是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掌。
他虽然看不见,可是嘴角却扬出一丝弧度。
“这绳子有十步是吗,是否还可以再长一些。”
阿襄终于正色看向魏瞻,心中狐疑,他要干什么?
“自然可以,你要做什么?”她带来的毛线够长够多。
魏瞻手中还捏着那截树枝,他忽然就腕间一抖,那截树枝就裹挟着一道劲气朝着一个方向直冲了过去。
瞬间枝叶飞落,被魏瞻击中的院墙凹陷了一道印子。
阿襄目瞪口呆。
“这个院落很大。”魏瞻有些严肃般、慢慢说道,“而且几乎也无遮挡之物。”
他的剑法已经生疏许久了。十步距离,他心中念着,或许他可以尝试——重新练剑。
“我希望阿襄姑娘当我的眼睛,指引我重拾剑法。”
阿襄想破脑袋也没料到他会打这个主意,瞪了他半晌道:“你莫不是疯了吧?”
她头一回见人都瞎了,还惦记着练剑的。
魏瞻嘴角弧度不变,说出口的语气却诚恳极了:“还请阿襄姑娘助我。”
阿襄:“……”终于轮到她无语了。
院中簌簌,魏瞻仿佛一座静立孤舟。
阿襄终于咬了咬牙。
约摸半盏茶之后,魏瞻手握着树枝,长身站在院落的最中间,四周琐碎的障碍都被清空,而阿襄远远站在屋檐之下。
“阿襄姑娘,准备好了吗?”魏瞻含笑问。
阿襄看着手心里的线,微微停住了呼吸。
“我丑话说在前头,公子若是伤到了自己,可与我无关。”
魏瞻点点头:“自然。”
阿襄盯着那抹身影,以线练武,难道这真是冥冥中的事?
“只是我到底看不见,还请姑娘尽可能站远些,若中途不小心波及到姑娘,姑娘一定及时拉住我。”
阿襄睨着他,“……开始吧。”
魏瞻闻声即动,手中树枝在胸前一扫,身影已经如影魅闪了出去。
阿襄心底暗惊。
魏瞻若是未瞎,他的实力可以排到当世高手前十。
恐怖如斯。
但很快,魏瞻的颓势就显露出来了。他不敢运足内力,剑招出手也明显不从心,一套下来不过只是按部就班走完了招式,甚至额头都渗出了汗。
阿襄面露了然地看着他:“公子实在过于束手束脚了。”
因为他毕竟瞎了。瞎子难以通过的是自己心里的那关。
即便有剑在手,也不敢刺。这种程度,练跟不练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公子想要练剑,这种程度怕是贻笑大方了。”阿襄不掩饰地奚落。
魏瞻停住身形,缓缓侧脸看向阿襄的方向,良久没有作声。
是,或许是他太心急,也想的太简单。
眼见魏瞻手中的树枝垂了下来,阿襄也眸底闪烁,说实话,她在一开始,根本就没想帮他到这种地步。
阿襄目光望着他,忽然一笑:“公子想练的话,一根线可不够。”
说着,阿襄就松开了手里的线头。
魏瞻再次怔住。
还没等他明白阿襄话里的意思,他就听到阿襄转身进屋的声音,随后传来翻找的动静,紧接着阿襄就重新出来了。
魏瞻感到阿襄身上的气味在朝着自己靠近,一步一步,阿襄似乎站在了他的面前。
“我再问一遍,”阿襄幽柔声音响在耳边,似是在确认,“公子真的还想练吗?”
魏瞻不知为何胸间微有一丝异样,在沉默了片刻后,他说道:“想。”
阿襄像是接受了:“那公子站好了,别动。”
魏瞻感受到自己另一只手腕上,又被阿襄系上了什么,紧接着,他居然小腿也一紧。
“阿襄姑娘?!”魏少主惊得脱口而出。
阿襄施施然声音响起:“慌什么,系绳子而已。”又不是轻薄他。
魏瞻僵硬尴尬地站着,好在很快阿襄就系好了,似乎轻轻吐了一口气。“可以了。”
魏瞻:“……阿襄姑娘究竟在做什么?”
阿襄看着手中、不同颜色的四根线,分别扣在魏瞻的四肢,这下,真成提线木偶了。
“我指引你,告诉你如何走招式。”
魏瞻心底震了震。
人之六感其实是互相干扰的,眼盲之后,其余感官会失去判断力,除非经过训练,否则很容易成为一只抓瞎的蟹。
如同老虎拔了牙,苍鹰折了翼。
阿襄扯着线,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退回到了屋檐之下,“公子最好使出全力,不要自缚手脚。”
那她可帮不了他。
魏瞻似乎陷入震惊里还没有回过神,“阿襄姑娘……”
阿襄拽了拽绳子,示意木偶人赶紧开动。
魏瞻终于收起了浮起的心绪,微微站了片刻之后,他动了。
这一次,阿襄看到了席卷院内的劲息。
阿襄眯起眼,看着魏瞻将手中树枝,舞得如同天下最利的神器,织出的风影化作了一道屏障。
果然,对真正的高手而言,兵器不过只是锦上的那朵花而已。花漂不漂亮,影响并不大。
“魏公子,你内伤未愈,因此内息不稳,而你的剑法强劲霸道,越练会越加重你的内伤。”阿襄惋惜道,“现在的你越想要急于求成,越会败于此心。”
短短几招阿襄看出来了,魏瞻厉害归厉害,但武功是一把双刃剑,稍不留神,这把剑就会割伤你自己。
说着,阿襄拽动了手中的左右两色绳,魏瞻的身形堪堪就收住了。
只见他手中的树枝缓缓垂落而下,“那依姑娘看,我还能如何?”
阿襄弹了一下手腕上的黑绳,“自然是以柔化敌、探元心法的春风拂柳可以搭配公子的剑招,公子不如试试呢?”
? ?我们阿襄的人设是顶级武学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