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清歌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抓过手机。屏幕干干净净，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新消息。她心里那点小小的、偷偷的期待一下子落了空，紧接着是更深的担心。
他昨晚咳得那么厉害，现在怎么样了？好点没？会不会更严重了？
各种念头在脑子里转来转去，弄得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知道自己可能关心得有点过了，但一想到他昨晚苍白疲惫的脸和沙哑的嗓子，她就没法不管。
纠结了一会儿，她给童谣发了条微信。
【清歌：谣谣，早。你们开始训练了吗？陆队长……他今天怎么样？嗓子好点没？】
信息发出去，她忐忑地等回复。
没过多久，童谣消息就回过来了。
【谣谣：早啊清歌！刚热身完。诚哥啊？来了，不过脸色还是不太好，话更少了，几乎没吭声，就一直喝水。明神让他多休息，他还不乐意，非要参与复盘分析。唉，倔死了！】
看着童谣的回复，沈清歌眉头皱得更紧了。果然还是不舒服，而且还在硬撑。
她放下手机，在客厅里来回走。能做点什么呢？再送润喉糖？好像用处不大。买药？他肯定不吃。
忽然，她灵光一闪，想到厨房柜子里还有之前买的好小米和冰糖。煮点冰糖小米粥吧，养胃又润喉，而且软软的好消化，适合他现在可能不太舒服的肠胃。
说做就做。沈清歌立刻系上围裙，淘米、加水、点火，小心看着火候。她煮得特别用心，时不时搅一下防止粘锅，直到米粒开花，粥变得稠稠软软的，才加了适量冰糖，慢慢熬化。
清甜的米香飘满整个厨房，带着温暖治愈的感觉。她把粥仔细盛进保温桶，盖紧盖子。
提着温热的保温桶，沈清歌再次走向ZGdx基地。这次，她的心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着急和忐忑。
基地里，上午的训练好像告一段落，队员们正在短暂休息。小胖和童谣在客厅争论什么，老猫在吃香蕉，老K照例戴着耳机。
沈清歌一进门，小胖就眼尖地看到了她手里的保温桶。
“哇！清歌小姐姐！今天又带什么好吃的了？”他立马凑上来，鼻子使劲嗅了嗅，“好香啊！是粥吗？”
童谣也跑过来，挽住她胳膊，挤眉弄眼地小声说：“哎哟，这么贴心呀？给谁的呀？”她故意拉长语调，目光往训练室方向瞟。
沈清歌脸一红，轻轻推了她一下：“煮多了，给大家分着吃一点。”她试图让语气听起来自然点。
“哦~‘大家’哦~”小胖故意学童谣语气，嘿嘿坏笑。
沈清歌被他们打趣得脸颊发烫，但还是提着保温桶，往训练室走。
陆思诚果然还在里面。他没看屏幕，而是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手指揉着太阳穴，脸色确实比昨天更苍白，眉宇间带着藏不住的疲惫和不适。他的保温杯放在手边，里面的水好像已经喝完了。
沈清歌的心揪了一下。她放轻脚步走过去。
似乎是听到脚步声，陆思诚睁开了眼。看到是她，他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惊讶，然后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保温桶上。
他眼神带着询问，但因为不舒服，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不想花。
“我……煮了点冰糖小米粥，”沈清歌把保温桶放在他桌子空位上，声音放得特别轻，像是怕吵到他，“听说你不太舒服，这个比较清淡，润润喉咙，也好消化。”
她打开保温桶盖子，一股温热清甜的米香立刻飘出来，带着家的温暖气息。
陆思诚看着保温桶里那熬得恰到好处、米油都熬出来的稠粥，又抬眼看沈清歌。她微微低着头，睫毛轻颤，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额角甚至还有一点刚才在厨房忙出的小汗珠。
他就那样静静看着她，看了好几秒。训练室里很安静，其他队员都默契地没进来打扰。
半晌，他哑着嗓子，特别低声地说了句：“谢谢。”
这一次，他没拒绝。
他拿起旁边的勺子，舀了一勺粥，小心吹了吹，然后送进嘴里。温热的粥滑过喉咙，带着冰糖恰到好处的清甜和小米特有的醇香，一下子缓解了喉咙的灼痛和胃的不适。
他吃得很慢，一勺接一勺，虽然没说话，但那微微舒展的眉头和逐渐放松的身体姿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清歌站在一旁，看着他安静喝粥，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满足和安心。
他能接受，真好。
等他吃了小半桶，脸色好像也回暖了一些，不再那么苍白。
“好点了吗？”沈清歌轻声问。
陆思诚放下勺子，盖上保温桶盖子，点了点头：“嗯，好多了。”他的声音虽然还是哑，但好像比刚才润了一点点。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沈清歌脸上。那目光不再是平时那种淡漠的、一扫而过的视线，而是带着一种专注的、深深的审视，好像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她。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微微泛红的脸颊，轻轻颤动的睫毛，和那双清澈眼睛里还没完全褪去的担忧和此刻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长的时间，深邃的眼里仿佛有某种情绪在慢慢流动，不再是一潭死水。
沈清歌被他看得有点手足无措，脸颊更红了，下意识躲开他的视线，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那个……剩下的放这儿，你饿了可以再吃一点。”她小声说着，就想逃离这让人心跳加速的注视。
“嗯。”陆思诚应了一声，在她转身之际，忽然又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你……”
沈清歌脚步一顿，回过头看他。
他却好像不知道要说什么，停了一下，才有点生硬地接了一句：“……手艺很好。”
这大概是他能说出的、最直白的夸奖了。
沈清歌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拂过，泛起细细的痒和甜。她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点羞怯的笑：“你喜欢就好。”
说完，她不再停留，快步离开了训练室，心却像那只保温桶一样，被某种温热的情绪填得满满的。
看着她几乎是“逃”走的背影，陆思诚的目光久久没有收回。
他看着桌上那只印着简单花纹的保温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残留的温热，那里好像还带着她指尖的温度和一份沉甸甸的心意。
喉咙里似乎还留着冰糖小米粥的清甜暖意，一直熨帖到了心里某个冷了很久的角落。
他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里面翻涌的、连他自己都还没完全弄懂的情绪。
只是那视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微妙而坚定的变化。
不再是漠然的扫视，不再是悄悄的注意，而是带上了温度的、真正的凝视。
好像冰层下的河水，终于开始慢慢地、却不可阻挡地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