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砖窑隐匿在荒滩旁的土坡下,洞口被疯长的野草半掩,透着一股阴森。李郅、萨摩多罗、谭双叶和黄三炮一行人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黑暗。李乐本被严令留在凡舍,但她苦苦哀求,保证绝不添乱,李郅拗不过,最终勉强同意,却让她紧紧跟在自己身后。
窑洞内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朽物的气味。火光摇曳,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谭双叶专注地检查着地面和墙壁,寻找任何可能的痕迹。黄三炮手持钢刀,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动静。
萨摩多罗却似乎对窑洞的结构更感兴趣。他脱离队伍,用火把仔细照着窑壁和顶棚,手指偶尔划过某些裂缝或凹陷处,眼神锐利如鹰。
李乐亦步亦趋地跟着哥哥,心里既害怕又好奇。她下意识地寻找着萨摩多罗的身影,看到他在黑暗中独自探索的模样,那份专注让她莫名觉得安心了些。
“哥,这里好黑啊。”李乐小声说,声音在窑洞中激起轻微的回响。
“跟紧我。”李郅简短回应,手握在刀柄上,全身紧绷。
突然,走在前面的黄三炮低呼一声:“大人,这里有发现!”
众人立刻围拢过去。只见在一处较为干燥的角落,散落着几片不属于这里的、颜色鲜艳的丝绸碎片,以及几个模糊的、看似凌乱却又隐约有规律的脚印。
谭双叶蹲下身,小心地拾起丝绸碎片,仔细察看:“这料子不普通,像是江南的上等货色,出现在这废弃砖窑,极不寻常。”
萨摩多罗也凑过来,目光扫过那些脚印,又抬头看了看脚印延伸方向的窑洞深处,那里更加黑暗,似乎还有岔路。他沉吟道:“脚印不止一人,深浅不一……看来这里确实不是第一现场,也未必是最后现场。”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不知从何处灌入窑洞,吹得火把明灭不定,发出“呼呼”的声响。同时,从窑洞深处似乎传来一声轻微的、类似石块滚落的“咔哒”声。
“什么人?!”黄三炮大喝一声,举刀对准声音来源。
李乐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颤,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脚下却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低呼出声。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倒时,一只手臂及时而有力地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扶稳。熟悉的、带着点市井烟火气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小心点,小美人,这地方可不禁摔。”
是萨摩多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队伍边缘,正好在她身边。他的动作很快,语气也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调调,但扶住她的手却稳而有力,直到她完全站定才松开。
李乐心跳得飞快,一半是惊吓,一半是因为那只短暂却可靠的手臂。她脸颊微热,在昏暗的光线下低声道:“……谢谢。”
萨摩多罗没回应,只是重新将注意力投向漆黑的窑洞深处,侧耳倾听,脸上的玩世不恭早已被全然的警惕取代。他刚才并非巧合出现在她身边,而是一直分神注意着这个可能遇到危险的小姑娘。
李郅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看到妹妹无恙,松了口气,但对萨摩多罗扶住李乐的动作,眼神微沉,却也没多说什么,当前最重要的是案情。“三炮,双叶,我们往里面探一探,小心埋伏。”
最终的探查在窑洞深处一个积水的洼地边缘找到了更多线索——一块沾着泥污的、刻有特殊符号的玉佩,以及一片被利器划破的衣角。虽然仍未直接抓住凶手,但这些物证无疑将案情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返回凡舍的路上,气氛不再像来时那般沉重。李郅和谭双叶讨论着新发现的物证可能指向的方向。黄三炮则吹嘘着自己刚才如何警觉。
李乐安静地跟在哥哥身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走在稍前方的萨摩多罗。他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刚才在窑洞里那个敏锐机警的人不是他一样。
她想起他扶住自己时,手臂传来的温度和那句低语。这个总是把“钱”挂在嘴边的西域人,似乎有着一颗与他表象截然不同的心。而萨摩多罗,则能感受到身后那道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的目光。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心里盘算着下次该怎么让她“偿还”这次“救命之恩”,是两盘点心呢,还是三件小玩意儿?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案情虽未明朗,但某种无形的纽带,似乎在这次共同的探险中,又悄然收紧了几分。长安的谜雾,正在一丝丝被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