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允城向苏挽月求婚后,他带着她正式回了陆家老宅,准备告知父母这个“好消息”,并商议婚礼事宜。
陆家老宅的气氛,远不如公寓里那般温馨。陆父坐在红木沙发上,面色沉肃,手里盘着核桃,眼神锐利地扫过苏挽月,带着商海浮沉多年练就的审视。陆母虽然维持着表面的礼仪,亲自泡了茶,但眉眼间的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却难以完全掩饰。
他们早就知道苏挽月的存在,也知道儿子为了她如何对付沈薇,甚至差点搭上孙子。在他们看来,这个年轻女人手段了得,心机深沉,绝非良配。他们理想中的儿媳,应该是像沈薇那样家世清白、温婉端庄,能稳定后方的,而不是这样一个引得儿子神魂颠倒、甚至不惜掀起家族风波的红颜祸水。
“允城,你和沈薇的事情刚刚平息,现在就急着结婚,是不是太仓促了?”陆母斟酌着开口,语气温和,却带着不赞同。
陆父更直接,目光如炬看向苏挽月:“苏小姐,我们陆家虽然不是拘泥古板的家庭,但有些事,还是需要时间看清楚。你和允城在一起,图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话已经相当不客气,带着质疑和警告。
苏挽月立刻垂下眼睫,双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肩膀微微缩起,像是受惊的小动物,眼圈瞬间就红了,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说话,将一副受尽委屈却不敢辩解的小白花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
陆允城见状,立刻心疼地将她揽住,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不悦和维护:“爸,妈!你们这是什么话?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要将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用一种沉痛又带着几分“忏悔”的语气说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当初,是我骗了月儿。”
他感受到父母惊讶的目光,继续“坦白”:“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刚出社会,单纯得像张白纸。是我隐瞒了已婚的身份去追求她,是我用尽了手段让她爱上我,依赖我。她从头到尾都以为我是单身!直到后来……她才无意中发现了真相。”
他顿了顿,看向怀中“瑟瑟发抖”的苏挽月,眼神充满了愧疚和疼惜:“她知道了之后,痛苦了很久,甚至想要离开我,是我……是我不肯放手,是我用尽了办法把她留在我身边。她跟着我,受了多少委屈?不能见光,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甚至……还差点被沈薇伤害!她有什么错?她唯一的‘错’,就是不该爱上我,不该被我骗到手!”
陆允城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用欺骗手段得到美人、后又深情不悔的“渣男”兼“情圣”,而苏挽月则成了彻头彻尾的、被他拖入泥潭的“无辜受害者”。
陆家父母听完,直接愣住了。
他们怀疑过苏挽月贪图富贵,怀疑她工于心计,却万万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是自己儿子处心积虑骗了人家小姑娘?!还是以已婚的身份?!
这……这简直比他们预想的还要不堪!但如果儿子说的是真的,那他们刚才对苏小姐的质疑和警告,岂不是在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陆母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和不自然,看向苏挽月的目光里,那丝轻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怜悯,或许还有一丝因为误解而产生的愧疚。
陆父也沉默了,盘核桃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看着儿子脸上毫不作伪的懊悔和维护,再看看那个低着头、肩膀微颤、仿佛承载了巨大委屈的年轻女孩,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责怪儿子?事情已经发生,孙子都认她做妈了。
继续质疑苏挽月?似乎也站不住脚了,如果她最初真是被骗的,那她确实是个受害者。
沉默了半晌,陆母才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这话是对陆允城说的,但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认可了苏挽月的存在。
陆父最终也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行了,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孩子也认了你……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以前……算是我们陆家亏待了苏小姐。”
这一刻,陆家父母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转变。从最初的反对、质疑,变成了某种程度的“补偿”心理。他们觉得,既然是自己儿子造的孽,让人家姑娘平白受了这么多委屈,现在儿子浪子回头(在他们看来),愿意给名分,他们做父母的,似乎也没有再强硬反对的理由,反而应该尽力弥补这位“可怜”的准儿媳。
离开老宅时,苏挽月依旧是一副柔弱顺从的样子,依偎在陆允城身边。坐进车里,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她脸上那委屈的表情才慢慢收敛。
陆允城握住她的手,语气带着安抚:“别怕,月儿,以后不会有人再给你委屈受了。”
苏挽月回握住他的手,露出一个依赖又带着释然的笑容:“嗯,我知道,有你在。”
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嘲讽。
看,多可笑。欺骗、背叛、逼走原配、教唆孩子仇视生母……所有这些罪孽,只需要他陆允城一句‘是我骗了她’,就全都变成了我的‘委屈’,变成了他们陆家需要‘补偿’我的理由。
这世上所谓的道理和正义,不过是胜利者书写的故事罢了。
而她,即将成为那个书写最终结局的胜利者。
陆家二老那点基于误解的愧疚和补偿心理,在她看来,不过是锦上添花,让她未来陆太太的位置,坐得更稳当了些罢了。
车窗外的霓虹闪烁,映照着她平静无波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