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茯苓神魂受创极重,意识陷入混沌,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全然没了平日的冷静自持,只剩下最本能的反应和深埋心底、不加掩饰的情绪。
陆时衍眉头紧锁,源源不断地以温和的神力护住她脆弱的神魂核心,沉声道:“茯苓她自身医术本就比我精湛,若她清醒,定有更好的法子稳住自身。如今她意识涣散,本能地抗拒外力,我只能尽力护住她心脉神魂不散,但这噬魂之伤……还需她自己熬过来。”
他话音未落,榻上的白茯苓便不安地扭动起来,黛眉紧蹙,发出细弱的呜咽。
她先是往身边最近的热源(路无涯)怀里钻了钻,带着哭腔软软地喊道:“夫君……我疼……好疼啊……” 声音娇弱无助,与平日判若两人。
路无涯血瞳一颤,手臂僵硬地环住她,想凶她又舍不得,只能笨拙地放柔了声音,尽管依旧带着一丝别扭:“……忍着点,老子在呢。”
下一秒,她又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别人,眼神迷蒙地望向脸色苍白、紧握着拳站在一旁的沈清辞,伸出颤抖的手,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清辞……抱抱~亲亲~我疼……”
这一声“清辞”和索要的拥抱亲吻,让沈清辞心脏如同被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他几乎要不顾一切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却被路无涯警告般的眼神瞪了回去。
紧接着,她又猛地皱起鼻子,对着路无涯抱怨,逻辑混乱却语气熟稔:“路无涯!你……你快去干活去!整天就知道……偷懒!干活利索点!你还凶我……呜呜……” 说着竟委屈地哭了起来。
路无涯:“……” 他简直要被这颠倒黑白的小混蛋气笑了,到底谁在干活谁在凶?!
哭了一会儿,她又转向苏见夏的方向,抽抽噎噎:“见夏小宝贝……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了……我要看帅哥……路魔王又痞又帅……陆学长温柔,还会写情书…嗯~”
苏见夏本来还心疼得眼圈发红,听到这句差点没绷住,尤其是感受到旁边陆时衍瞬间僵住的身体和路无涯投来的死亡凝视,她赶紧捂住嘴。
然而,白茯苓的“暴言”还没结束。她眼神放空,仿佛陷入了更久远的回忆,脸上泛起梦幻般的笑容,声音都带着小女生的雀跃:
“见夏~我看见宇宙第一帅了!玉衡峰的沈师兄啊~他最好看,最帅了!他拿剑的时候……好飒~” 她模仿着挥剑的动作,随即又瑟缩了一下,撅起嘴,“不过……他太冷了。我最怕冷了……但是,我要把他追到手!”
这番“豪言壮语”一出,满室皆静。
苏见夏嘴角抽搐,小声嘀咕:“完了完了,这噬魂雷劫怕不是把她脑子劈坏了吧?这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
她看着好友这般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忍不住凑近了些,带着点恶作剧的心态,压低声音,像姐妹间说悄悄话般问道:“茯苓小宝贝,都是帅哥……路魔王、陆学长、沈师兄……那你到底,最爱谁啊?”
她本没指望能得到清醒的回答。
然而,意识模糊的白茯苓却像是听懂了这个问题。她安静了下来,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沾着未干的泪珠。过了好一会儿,她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深埋心底、哪怕在神魂混乱时也未曾真正忘却的名字,清晰地、带着无比眷恋地吐露出来:
“见夏小宝贝……”她声音微弱,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温柔与执着,“我啊……只爱沈清辞~”
只爱沈清辞。
这五个字,如同最温柔的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宫殿内。
沈清辞猛地抬头,冰蓝色的眼眸中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震惊、狂喜、心痛、悔恨……无数情绪交织翻涌,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才勉强克制住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激动与酸楚。
路无涯血瞳中的光芒骤然黯淡,抱着白茯苓的手臂紧了紧,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沉重叹息。
陆时衍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继续输送着温和的神力。
苏见夏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握住了白茯苓冰凉的手。
原来,纵使历经磨难,纵使怨过恨过,纵使意识模糊、记忆混乱,她心底最深处,唯一认定的,自始至终,都只有那一个名字。
沈清辞。
这份爱,早已刻入灵魂,成为本能,连噬魂雷劫,都无法抹去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