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道纤细身影坠落的轨迹,如同慢镜头般烙印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灼烧着他们的神魂。
“茯苓——!!!”
沈清辞的嘶吼破碎不堪,他几乎是用爬的,踉跄着扑到白茯苓身边。那双曾执掌三界法则、冻结时空的手,此刻抖得不成样子,想要触碰她,却又怕加剧她的伤势。冰蓝色的眼眸赤红一片,血泪终是未能忍住,混着嘴角因强行运转神力而溢出的鲜血,滴落在她苍白如雪、毫无生气的脸颊上。他体内的噬魂之痛仍在肆虐,却远不及此刻心中万分之一的绝望。他宁愿身化飞灰,也不愿见她代他受此一劫!
路无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高大的身躯晃了晃,那双曾睥睨魔域、燃尽八荒的血瞳,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慌与毁灭性的空洞。他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重若千钧。他推开试图阻拦的陆时衍,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将白茯苓冰冷柔软的身子从沈清辞眼前抢过,紧紧抱在怀里。他没有怒吼,没有质问,只是将脸埋在她颈窝,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如同困兽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魔气不受控制地在他周身翻腾,却又被他死死压制,生怕伤到她分毫。
“让开!快让我看看!”陆时衍声音发颤,强行稳住心神,再次扣住白茯苓的腕脉。这一次,他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温和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楚。“神魂……神魂之火几近熄灭!只剩一丝……微弱的余烬……”他猛地抬头,看向沈清辞,眼中第一次迸发出凌厉的怒意,“沈清辞!你!”
苏见夏瘫坐在地,双手死死捂住嘴,泪水决堤。她看着好友了无生息的模样,看着那几个平日里顶天立地的男人此刻崩溃失态,只觉得心如刀绞。苏清欢扶着她,亦是泪流满面,手中的华美仙裙早已掉落在地,沾满尘埃。沈星河双目赤红,一拳狠狠砸在地上,留下一个深坑,却发泄不出心中万分之一的悔恨与愤怒。
“救她……”沈清辞抬起头,血红的眼睛看向陆时衍,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带着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玄弋……不,陆神医,救她……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抽干我剩余的神力,散尽我的神魂,救她……”
路无涯猛地抬起头,血瞳锁定沈清辞,那里面是滔天的恨意与毁灭欲:“沈清辞!若她有事,本王定要你神界……万劫不复!”
陆时衍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专注。他迅速取出数枚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古老金针,手法快如幻影,精准地刺入白茯苓周身大穴,同时将自身精纯温和的神力,如同涓涓细流般,小心翼翼地渡入她那近乎枯竭的神魂核心。
“我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和大量的固魂神药!”陆时衍头也不抬,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苏师妹,柳风,立刻去搜集所有能稳定神魂的药材!秦越,守住外围,任何人不得打扰!揽月……苏见夏,你留下,用你的月华之力护住她心脉最后一丝灵识!”
他没有指派沈清辞和路无涯,此刻这两人状态极不稳定,靠近反而可能坏事。
众人如梦初醒,立刻行动起来。秦越沉着脸布下最强结界,苏清欢和柳风化作流光冲向皇宫宝库和宗门方向。苏见夏擦干眼泪,立刻运转神力,清冷的月华如同轻纱般笼罩住白茯苓。
路无涯依旧紧紧抱着白茯苓,不肯松手,仿佛一松开她就会彻底消失。陆时衍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没有强求,只是更加专注地施救。
沈清辞失魂落魄地跪坐在一旁,看着陆时衍手中那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神魂余烬,看着路无涯怀中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悔恨与绝望将他吞噬。
他赢了。
他用半身神力和天道反噬,换来了她一句“从零开始”的机会。
可他输得彻底。
他可能要永远失去她了。
宫殿内,只剩下陆时衍施救时神力流转的微弱光芒,以及那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死寂。白茯苓的命运,如同一缕风中残烛,悬于一线。而因她倒下所引发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