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深绿,微弱如风中残烛,在毁灭能量乱流与弥漫的归墟死寂中沉浮、飘荡。
它如此渺小,如此脆弱。四周是撕裂空间的能量飓风,是青铜巨门洞开后弥漫的、足以湮灭万物的绝对黑暗气息。任何一缕逸散的乱流,都能将它彻底抹除。任何一丝稍浓的归墟气息,都能让它归于永恒的虚无。
它是哥哥被污染、被淬炼、承载了万古执念的残魂。失去了吞天骨棺的庇护,失去了那具由恨意与吞噬铸就的冰冷容器,它赤裸地暴露在葬土最深的恐怖面前,如同剥离了甲壳的软体生物,在沸腾的油锅中挣扎。
然而,它并未熄灭。
那点深绿光芒,在狂暴的乱流中艰难地维持着形态,执着地、一点一点地……**飘向**那扇洞开的青铜巨门,飘向门缝后那片吞噬一切的绝对黑暗——**归墟**。
仿佛那里,不是终结,而是……**起点**?是……**归宿**?
它的飘荡,无声无息,却牵动着整个死寂青铜之城最后的目光。
十二具巨大的青铜骸骨守卫,如同凝固的雕像,矗立在破碎的街道与沸腾的暗红“血水”残骸中。它们空洞眼窝里燃烧的黑曜石光芒,死死追随着那点渺小的绿芒,传递出无法理解的复杂意念——有源自守护职责被践踏的暴怒,有对归墟气息本能的恐惧,但更深处的,却是那声“少主”呼唤留下的、如同烙印般的……**困惑**与一丝……**犹豫**?它们巨大的兵器低垂,并未再挥出。那点绿芒上残留的、属于“少主”的微弱气息,让它们狂暴的杀意陷入了停滞。
天空之上,那座扭曲巨殿顶端的符文巨眼,冰冷的光芒也凝固了。构成眼球的亿万符文停止了流转,如同陷入了某种逻辑的死循环。它在计算,在解析——那点微弱残魂与归墟的联系?那强行叩开巨门的献祭意志?以及……那残魂深处,引动葬灭道音的、令它核心符文都感到颤栗的……**源头**?
整个青铜死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被归墟气息冻结的寂静。只有巨门洞开后弥漫的黑暗在无声地扩张,吞噬着周围的光线与声音,将一切染上终焉的色彩。
飘荡……缓慢而坚定……
终于,那点深绿光芒,如同扑火的飞蛾,触及了青铜巨门那布满裂痕、流淌着暗金源血残余的巨大门扉边缘。
门缝之后,是绝对的黑暗。没有光,没有声,没有物质,没有能量,只有一种纯粹的、将“存在”本身都视为错误的……**虚无**。归墟的气息如同亿万载寒冰,瞬间包裹了那点绿芒!
“嗡……”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灵魂被冻结的哀鸣,从那点绿芒中传出。深绿的光芒急剧闪烁、黯淡,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纯粹的黑暗彻底同化、吞噬、归于永恒的“无”。
结束了?
骸骨守卫巨大的身躯似乎绷紧了一瞬。符文巨眼的冰冷光芒微微闪烁。
然而,就在那点绿芒即将彻底融入黑暗归墟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点微弱到极致的深绿光芒,并未熄灭!反而在归墟那绝对的虚无与死寂的压迫下,如同被投入了宇宙终极熔炉的顽铁,开始了最后的……**蜕变**!
构成光芒的深绿色泽,那源自棺中巨头绿血的污染、源自葬土源血的驳杂、源自断指神性的暴戾……如同暴露在绝对零度下的杂质,被归墟的纯粹虚无……**强行剥离**!**淬炼**!
深绿褪去!污秽消散!
一点前所未有的、纯净到无法形容的……**乳白光芒**,如同在无尽黑暗中诞生的第一缕星火,从那即将湮灭的深绿核心……**挣扎而出**!
温暖!纯净!带着一种穿越了万古血海、无尽劫难、终于洗尽铅华的……**本源气息**!
这气息,微弱却无比清晰!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的灯塔!
“!!!”
十二具青铜骸骨守卫,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震!空洞眼窝中燃烧的黑曜石光芒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杂着**狂喜**、**难以置信**与**极致悲怆**的剧烈波动!
“少…主…真…源…?!” 干涩破碎的意念,如同惊雷,在所有骸骨守卫的意识中回荡!这一次,再无半分犹豫与困惑!只有一种源自灵魂烙印的、跨越了亿万载岁月的……**确认**!
天空的符文巨眼,也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紊乱**!构成眼球的符文疯狂闪烁、崩解、重组!冰冷的计算逻辑被这纯粹的乳白本源气息彻底颠覆!它似乎在…**恐惧**?或者…**臣服**?
那点新生的、纯净的乳白光芒,在归墟黑暗的包裹下,如同获得了某种奇异的平衡。它不再被吞噬,反而如同找到了最终的港湾,缓缓地、坚定地……**飘入了**那扇洞开的青铜巨门之后,融入了那片绝对的黑暗归墟之中……
消失不见。
唯有那缕纯净温暖的本源气息,仿佛穿透了归墟的阻隔,在门缝边缘留下了最后一丝……**余韵**。
**哥哥…真正的本源…归墟…**
这个认知,如同最后的慰藉,穿透了时空的阻隔,落向了那场终极献祭的起点——那片被毁灭风暴肆虐的巨坑深处。
坑底,一片狼藉。
巨大的冲击将坚硬的青铜大地撕裂,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恐怖凹坑。坑壁光滑如镜,残留着毁灭能量灼烧的焦痕。粘稠的暗红“血水”早已被彻底蒸发,只留下干涸龟裂的河床状痕迹。
在坑底最中心,最炽热、能量最狂暴的湮灭点。
没有完整的棺椁,没有巨大的骨链,没有燃烧的骨刃。
只有……**灰烬**。
一层厚厚的、呈现出混沌青铜与暗金神性交织色泽的……**骨灰**。
这是吞天骨棺存在过的最后证明。是她燃烧一切、献祭所有本源与意志后,留下的终极残骸。冰冷,死寂,再无半分生命与力量的波动。
葬城的烈焰已经熄灭。
叩门的骨棺已然成灰。
执念的残魂终归墟境。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
青铜死城依旧死寂。骸骨守卫如同失去了目标的雕塑,巨大的头颅低垂,黑曜石的眼眸光芒黯淡。符文巨眼缓缓闭合,隐没于扭曲的殿顶。弥漫的归墟气息,让这座本就死寂的城市,更添一份永恒的悲凉。
然而……
就在那层冰冷的骨灰之下……
在那湮灭的核心最深处……
一粒比尘埃还要细微、几乎无法被感知的……**混沌骨屑**,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没有光芒。
没有能量波动。
只有一缕微弱到超越感知极限的……**执念**。
一缕源自魂火最核心、在献祭中奇迹般残存下来的、对那点纯净乳白光芒的……**悲恸**与……**不甘**的执念!
“…哥…哥…”
无声的悲鸣,在这粒承载着最后执念的骨屑深处回荡,如同葬土永恒的哀歌中,一个永不消散的……**休止符**。
风,卷起葬土污秽的尘埃,掠过死寂的青铜巨城,掠过那洞开的、流淌着归墟黑暗的巨门,掠过深坑中那层冰冷的骨灰……
将那粒蕴藏着不灭执念的混沌骨屑,轻轻……**掩埋**。
葬土的篇章,似乎在此刻落下了帷幕。
但一粒深埋的骨屑,一声跨越归墟的悲鸣,却为那埋葬诸天的葬歌,留下了最终……**也是最初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