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莫非得了机缘，改变了体质？”
“还是说之前在藏拙？”
王举在心里猜测着。
那梁栋似察觉到他目光，回看了一眼。
其双目澄明，深潭映林，目无烈色，却有沉毅之韵。
宛若古木守土，静而有威。
两人目光对碰，未起锋芒，却似古松遇劲竹，各有沉凝。
梁栋眸中青芒微闪，如林风拂过深潭，只淡淡颔首，便转首而立，不急不躁、不见丝毫张狂之态。
他脊背依旧挺如乔松，亦不见半分波澜。
“好，很好，要的就是这种对手。”
王举心头泛起战意。
对手太弱，他窃取感悟都不爽利。
甚至，有些感悟，都是糟粕，白费他心神。
很快清脆玉磬声响起，斗台入口处的阵法泛起涟漪。
淡金流光铺地，将周遭气氛染的肃穆沉凝。
王举催动朱雀窍，踏阵上台，身形一动，已自带朱雀焚天之势。
衣袂翻飞间，隐有赤霞流转，宛若朱雀振翅时洒下道道焰羽。
他周身气息，炽热张扬，有烈火燎原之势。
紧随其后，梁栋方动。
他不疾不徐，足尖点地轻无声响，宛若古木扎根般稳沉。
周身浅碧灵光随步伐缓缓流转，在脚下踏出点点青痕，转瞬又隐入地砖，不见踪迹。
他身上带着一种栋梁承天的沉凝，仿佛这斗台，于他而言不过是另一片可扎根的厚土。
“这梁栋，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有眼尖的赌客察觉了不对劲。
赌斗，可不是胡乱押注，考验的就是看客的眼力。
眼力是赌客安身立命的根本，远胜一时的运气。
于高明者而言，斗战未开，胜负已藏于神意之间。
“怎么不一样了？”
旁边赌客闻言立时站了起来：
“风老，您老可别吓我，我刚在梁栋身上压了一波大的。”
这位风老，是赌斗场有资历的老玩客了。
几十年的沉浮，早就练就了一双能洞穿虚象的慧眼。
斗场里多少新秀崛起、老将落寞，都逃不过他的目光。
风老没急着回话，先捻了颗瓜子慢悠悠剥着，一双老眼，精光闪烁，始终锁定在斗台上的梁栋身上。
“你看你个小兔崽子，心性不定，能成什么大事。”
“赌注都已经押了，还慌什么？”
风老开口训斥了那年轻赌客几句。
“静静看着！”
那年轻赌客悻悻不敢说话。
旁边有赌客笑着打圆场：“风老，年轻人嘛，冒冒失失在所难免。您眼力高，给俺们指点指点。”
“这梁栋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我们怎么都看不出来。”
风老这才收回目光，瞥了之前训斥的年轻人一眼。
“你小子，走了狗屎运。”
“梁栋身上的变化，对你来说是好事。”
“啊，是好事！”
年轻人脸上冒出喜色。
“风老，您老就别卖关子了，具体说说呗。”
风老呵呵一笑：“你们这些个，一个比一个猴急。”
“好吧，我就直说了，这梁栋，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修成了道体。”
“道体？”
“怎么可能？”
众人闻言皆惊。
“他一个武夫，修成了道体？”
有人不敢相信。
“武夫怎么了？看不起武夫？”
“上古时候，武夫可是有陆地神仙的称号，一道压服万道。”
“行了行了，别吹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被气修吊打的货色。”
“怎么吊打？既然吊打，为何在练气境时还要武人护道？”
……
“风老，那这梁栋是什么道体？”
“这道体，属于木道，比较偏门，好多人恐怕都没听过。”
“他的道体是乾枢栋梁道体。”
“乾枢栋梁？”
“没听过，谁能给说说？”
有人出声：“巧了，前些日子，我在一本古籍上看过此道体。”
“此道体核心为“乾枢天柱”，可承天载物、通变济时。是专为担纲世运、支撑一方秩序而生的道体，其特质非凡，能承重、通智、化难、固基。”
“这么强？”
“这梁栋到底得了多大的机缘？竟能修成此种道体？”
“如此说来，那这王举岂不是输定了。”
风老微微摇了摇头：“尚未可知，这王举，我有点看不透。”
“啊……还有风老看不透的人？”
众人议论间，王举和梁栋已经打了起来。
……
薪劫火与寂灭神意在他手中凝成一杆寂灭火枪。
他身上四灵窍同时亮起，青龙窍喷薄青芒裹住枪杆，白虎窍凝出银白爪痕附于枪尖，朱雀窍腾起赤火绕枪游走，玄武窍则坠下黑玄气沉于枪尾。
四灵之力与饕世道体本源交融，一枪刺出时，有青龙咆哮、白虎裂地、朱雀焚天、玄武镇狱、饕餮吞世的异象随行。
“这……什么东西？”
“四灵异象，还有饕餮这等凶兽，这王举，到底什么来头？”
“风老，怎么说？”
“莫非王举也有某种道体？”
“可是万兽道体？”
有人猜测。
众赌客目光望向风老。
“这？”
风老目光也有些惊异。
微微沉吟后，他摇了摇头。
“这四灵异象，不像是道体。”
“应该是开了这方面的穴窍。”
“莫非是开了四灵窍？但这等窍秘，早已失传，难不成此子得了某尊古圣传承？”
“这饕餮，倒是有几分道体的味道。”
风老心中猜测，但他并未将心中猜想宣之于口。
活了这么大岁数，他早已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能得到这种传承，恐怕也不是普通人。
泄漏了旁人秘辛，万一被记恨上，不值当。
故而，他缄口不言。
……
寂灭火枪刺破空气的刹那，灰黑色的寂灭神意裹挟着四灵威势，在擂台上方凝成遮天蔽日的异象。
青龙鳞爪泛着寒光穿梭云层，白虎踏碎山石扬起烟尘，朱雀火羽坠落如流星，玄武龟甲沉落似山岳，最骇人的是枪尖处盘旋的饕餮虚影，张开血盆大口，连周遭的光线都似要被吞噬。
王举眼神狠戾，枪尖直指梁栋心口。
他不识得梁栋道体，但却也能看出来，对方道体不凡。
故而，直接爆发枪法杀力。
梁栋脚下青纹骤亮，周身木属秘力如潮水般汇聚，丈许高的乾枢天柱虚影瞬间凝实。
柱身玄奥纹路流转着温润青光，竟在漫天凶煞异象中撑起一片稳固的结界。
他不闪不避，双手按在天柱上，沉声道：“乾枢承天，万钧不折。”
“铛！”
枪尖撞上青色天柱的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朱雀火羽落在柱身，非但没燃起火焰，反而被纹路牵引着化作点点火星，融入木灵气中。
白虎爪痕划过柱面，只留下几道浅痕，眨眼便被青光修复。
青龙的蛮横冲撞，也似泥牛入海般被天柱稳稳承接。
唯有枪尖的饕餮虚影，一口咬在天柱上，灰黑气劲疯狂啃噬，柱身纹路出现细微的裂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