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壁残垣锁雾烟,寒灯闪烁照颓椽。
基因密码谁能解,夜半犹闻泣血鹃。
废弃基因实验室深处,腐锈的金属管道纵横交错,像巨蟒的骨架缠绕在穹顶。淡绿色的营养液顺着裂缝滴落,在地面汇成蜿蜒的小溪,泛着荧光的微生物在水中扭动,发出细碎的声。空气里弥漫着福尔马林与臭氧混合的刺鼻气味,偶尔有通风扇转动的声划破死寂,却更显阴森。
沈青枫背靠着冰冷的合金墙壁,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砸在沾满油污的黑色作战服上。他的机械义肢正发出不正常的嗡鸣,蓝光忽明忽暗——刚才为了掩护众人撤退,这只陪伴他出生入死的手臂硬生生扛下了基因炸弹的冲击波。
哥,你的手!沈月痕跪在地上,纤细的手指抚过义肢连接处的焦黑痕迹,眼眶泛红。她今天扎着双马尾,发梢用淡蓝色丝带系着,与她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粉色连衣裙沾了不少灰尘,却依然难掩少女的清丽。
小伤,没事。沈青枫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试图掩饰疼痛。他的额头上缠着白色绷带,渗出血迹,与他浓密的黑色短发粘连在一起,更添几分狼狈。
江清蹲在一旁调试着能量检测仪,她今天穿了件银灰色紧身作战服,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平日里束起的长发此刻披散在肩头,几缕碎发被汗水粘在光洁的额头上。这里的基因辐射指数超标三倍,再不走,我们都会变成墙上那些玩意儿。她指了指墙壁上模糊的人形印记,那些是基因变异失败后留下的碳化物,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
孤城靠在锈蚀的铁架上,用布条擦拭着他那把心爱的唐刀。刀身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左眉上的疤痕像一条小蛇蜿蜒至鬓角。他今天换上了黑色劲装,腰间系着红色腰带,上面挂着几枚手雷和一把短匕。那些改造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刀砍上去跟切钢板似的。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语气里满是不爽。
烟笼坐在一堆废弃的培养皿中间,银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他今天穿了件白色连帽衫,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巴。他们的基因序列被改写过,融入了钛合金片段。男孩的声音软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能感觉到,他们体内有股和我相似的力量,却被扭曲了。
朱门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他今天穿了件蓝色工装,袖口和裤脚都打着补丁,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金属在哭。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哭腔,周围的金属都在害怕,它们说有大家伙要来了。
青箬蹲在朱门身边,拍着他的背安慰。少年今天穿了件绿色冲锋衣,帽子上还别着片枫叶标本。他的脸上沾了些泥土,却掩不住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别怕,有我们在。他的声音清脆,像山涧的溪流。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众人立刻戒备起来——江清搭弓上箭,箭矢在黑暗中泛着冷光;孤城握紧唐刀,刀身在灯光下划出银色弧线;沈青枫激活机械义肢,蓝光在掌心汇聚。
别紧张,我不是来打架的。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阴影中走出个佝偻的身影,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白大褂,上面布满褐色的污渍。他的头发像一团乱糟糟的雪,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右眼浑浊不堪,左眼却闪烁着金属的光泽——那是只义眼,瞳孔是诡异的六边形。
野火烧?沈青枫皱眉,认出这是黑市上有名的基因改造师,据说能用活人炼制不死药。他记得这人明明在三年前的净化行动中被处决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者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没想到沈队长还记得老夫。他的义眼突然发出红光,扫过在场众人,啧啧,真是年轻有为啊。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就要死在这里了。
你什么意思?孤城厉声喝道,唐刀微微颤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野火烧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个青铜小鼎,鼎身刻着扭曲的纹路,在灯光下泛着幽光。知道这是什么吗?他抚摸着鼎沿,像在抚摸情人的肌肤,这是战国时期的炼魂鼎,用三千童男童女的血浇筑而成。传说只要将活人投入其中,就能提炼出最纯净的基因本源。
江清的箭尖对准了老者的咽喉:你把我们引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她的声音冰冷,手指微微用力,弓弦发出的声响。
聪明。野火烧赞许地点点头,突然拍了拍手。实验室的四面墙壁同时亮起,露出密密麻麻的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个人形生物,有的长着翅膀,有的覆盖着鳞片,还有的脑袋上长着鹿角。它们的眼睛突然睁开,全是浑浊的白色,发出同步的嘶吼,震得人耳膜生疼。
这些都是我的孩子们。野火烧的声音带着狂热,只要吸收了你们的源能,它们就能突破最后的桎梏,成为完美的新人类!他猛地将炼魂鼎摔在地上,青铜鼎发出的一声轻响,培养舱的玻璃同时碎裂,绿色的液体喷涌而出,那些畸形的生物嘶吼着扑了过来。
分散突围!沈青枫大喊一声,掌心的蓝光化作长剑,迎着最前面的翼人斩去。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中,他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翼人的翅膀变成了母亲的白发,鳞片怪物的嘶吼变成了妹妹的哭喊,鹿角兽的血盆大口里,他看到了自己腐烂的脸。
怎么了,哥?沈月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焦急。沈青枫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的剑离妹妹的咽喉只有寸许,而那些畸形生物根本没动,只是站在原地,用空洞的眼睛看着他。
幻觉?他皱眉,甩了甩头,却感觉头痛欲裂。机械义肢突然失控,蓝光暴涨,竟对着自己的胸口轰去。千钧一发之际,江清的箭射穿了他的掌心,蓝光瞬间溃散。
这鼎有问题!江清大喊,箭矢连珠般射向炼魂鼎,却在离鼎三尺处纷纷折断。她今天涂了豆沙色的口红,此刻因为用力而抿成一条直线,更显唇线分明。
孤城挥舞着唐刀砍向野火烧,却被老者身边突然出现的屏障弹飞。他撞在铁架上,咳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这老东西有古怪!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烟笼突然捂住脑袋,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的银色瞳孔开始闪烁,像电视信号不良时的雪花:它们在呼唤我...那些基因在呼唤我...他的身体开始透明,皮肤下浮现出淡蓝色的血管,像树枝一样蔓延。
不好!沈青枫突然明白过来,这实验室的墙壁里埋满了基因片段,炼魂鼎在放大这些片段的共鸣!烟笼的源能和它们产生了共振!他看向野火烧,突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战国时期确实有个方士用活人炼制不死药,最后被秦王下令车裂,据说他的魂魄就封在炼魂鼎里。
野火烧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他的身体开始扭曲,白大褂下伸出无数根黑色的触须,像蜈蚣的腿一样蠕动:没错,我就是那个方士。当年被车裂时,我的一缕残魂钻进了这鼎里,靠着吸食生人的精气活到现在。只要吸收了这个孩子的源能,我就能重获新生!
沈月痕突然挡在烟笼面前,她的眼睛里泛起淡蓝色的光芒,周围的空气开始凝结成霜:不准伤害我弟弟!她的头发无风自动,发梢的蓝丝带化作冰刃,咻咻地射向野火烧。
老者嗤笑一声,触须猛地暴涨,将冰刃纷纷卷住。小姑娘,别白费力气了。他的义眼红光更盛,你的源能确实特别,但还不够看。不如乖乖束手就擒,我可以让你成为第一个新人类。
沈青枫突然想起鬓毛教他的之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假装冲向野火烧,却在中途猛地转身,机械义肢重重砸在旁边的管道上。一声脆响,管道破裂,黄绿色的气体喷涌而出,带着刺鼻的气味——那是实验室里用来保存基因样本的液氮。
野火烧的触须遇到液氮,立刻冻成了冰雕,发出的碎裂声。他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不可能!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读过《淮南万毕术》。沈青枫的声音冰冷,蓝光在他掌心再次汇聚,里面记载着你炼制不死药的配方,也记载着你的弱点——低温能让你的基因链暂时稳定。他猛地将蓝光掷出,像道闪电击中炼魂鼎。青铜鼎发出一声哀鸣,表面的纹路开始褪色。
烟笼突然停止了呻吟,他的眼睛恢复清明,皮肤下的血管却变得更加清晰。我知道怎么关闭它了。他伸手按在地上,淡蓝色的光芒顺着他的指尖蔓延,所过之处,那些绿色的微生物纷纷爆碎,发出的声响,这些基因片段需要特定的频率才能维持共鸣,只要打乱这个频率...
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墙壁上的培养舱纷纷炸裂,那些畸形的生物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开始融化,变成一滩滩绿色的黏液。野火烧发出绝望的尖叫,他的身体在蓝光中不断扭曲,最终化作一缕黑烟钻进炼魂鼎。青铜鼎发出的一声轻响,裂开一道缝隙,掉出枚黑色的珠子,落地即碎。
沈青枫刚松了口气,突然发现烟笼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怎么回事?他冲过去抓住男孩的手,却感觉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烟笼的体温正在急剧下降。
他的基因链被强行逆转了。江清蹲下身检查烟笼的状况,眉头紧锁,刚才的共振让他的源能过度消耗,现在正在崩溃。她从背包里掏出个银色的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十二根银针,我学过针灸,可以暂时稳住他的经脉,但需要一味药引。
什么药引?沈青枫急切地问,掌心的蓝光不自觉地涌入烟笼体内。
江清看了眼沈月痕,犹豫了一下说:需要至亲的血液,而且必须是源能共鸣者。
沈月痕毫不犹豫地抓起根银针划破指尖,鲜红的血珠滴在烟笼的眉心:用我的!我和他有心灵感应,应该也算共鸣者。她的血珠在烟笼眉心化作朵红色的花,缓缓渗入皮肤。
烟笼的身体渐渐恢复实体,脸色却依旧苍白。他虚弱地睁开眼,抓住沈月痕的手:姐姐...
沈月痕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事了,有姐姐在。她的笑容温柔,眼角却滑下滴泪,落在烟笼的手背上,瞬间凝结成冰。
就在这时,实验室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头顶的钢筋纷纷坠落。不好,刚才的打斗破坏了承重结构!孤城大喊,一把将离得最近的朱门推开,自己却被根钢筋砸中了腿,发出骨头断裂的脆响。
沈青枫环顾四周,发现来时的路已经被坍塌的石块堵住。这边有个通风管道!青箬突然喊道,指着墙角处个半开的金属格栅。那格栅锈迹斑斑,上面还挂着块碎布,像是之前有人从这里逃跑过。
江清,你带他们先走!沈青枫将烟笼背到背上,又扶起受伤的孤城,我断后。
江清皱眉:要走一起走!她的箭已经用完,此刻正从背包里掏出把短刀——那是把唐横刀,刀鞘上缠着蓝色的布条。
没时间争了!沈青枫将机械义肢的能量调到最大,蓝光在掌心形成面盾牌,这管道只能容一人通过,我得挡住上面的落石。你们出去后绕到实验室后面,那里有个紧急出口。他突然凑近江清,在她额头印下轻轻一吻,等我回来。
江清的脸瞬间涨红,像熟透的苹果。她想说什么,却被沈青枫推到管道口:快走!
沈月痕看了眼哥哥,咬了咬嘴唇,带着众人钻进了通风管道。金属摩擦的声响渐渐远去,实验室里只剩下沈青枫沉重的呼吸声,和石块坠落的轰鸣。
他靠在墙角,看着不断坍塌的天花板,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青枫,记住,真正的强者不是永不倒下,而是在倒下前能护住想护的人。他的机械义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蓝光越来越暗,像风中残烛。
突然,他的脑海里响起系统的提示音:【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急剧下降,是否启动紧急预案?】
沈青枫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想起妹妹的笑脸,想起江清泛红的脸颊,想起孤城豪迈的笑声... 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眼前闪过,最终定格成母亲温柔的脸。
启动吧。他轻声说,闭上眼睛。机械义肢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将整个实验室照得如同白昼。那些坠落的石块在接触蓝光的瞬间纷纷化作齑粉,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味道,像雷雨过后的清新。
野火烧残留的那缕黑烟突然从炼魂鼎的裂缝中窜出,发出凄厉的尖叫:不——!它在蓝光中痛苦地扭曲,最终化作点点星火,消散在空气中。
沈青枫感觉身体越来越轻,像漂浮在水中。他仿佛看到母亲向他伸出手,笑容温柔。就在他即将抓住那只手时,突然听到江清的声音在远处呼喊:沈青枫!你给我活着回来!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坍塌的实验室里。机械义肢已经完全报废,只剩下截焦黑的金属臂。但奇怪的是,周围的落石都停在了半空中,像被无形的力量定住。
这是...沈青枫低头,发现自己的胸口亮起团金光,那是块玉佩,是父亲留下的遗物。此刻,玉佩正发出温暖的光芒,将所有的落石都挡在了外面。
他突然想起父亲生前研究的笔记——上面记载着种叫基因锁的东西,据说能在危急关头激活人体的潜能。难道...
实验室的墙壁突然被炸开个大洞,江清的身影出现在烟尘中。她的头发凌乱,脸上沾着灰尘,手里却紧紧攥着那把唐横刀。我就知道你没死!她笑着跑过来,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
沈青枫也笑了,挣扎着站起来。他看着江清,突然发现她的脖颈处有块淤青,像朵盛开的紫玫瑰——那是刚才在通风管道里被格栅划伤的。
愣着干什么?江清拉了他一把,再不走就要被埋在这里了!她的手很暖,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沈青枫任由她拉着,突然觉得那些所谓的宿命、所谓的使命都不重要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敢闯一闯。
两人搀扶着走出实验室时,天边正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穿过废墟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同伴们的呼喊声,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沈青枫回头望了眼坍塌的实验室,那里还在冒着青烟。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更大的挑战还在等着他们。但他不怕,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断壁残垣映晓光,英雄浴血亦疏狂。
基因迷局终有解,且看青锋指大荒。
纵使前路多坎坷,初心未改志如钢。
莫愁此去无知己,自有清风送远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