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烛火燃到后半夜,案上的图纸已被标注得密密麻麻,沈清寒用朱砂圈出最后一处暗渠出口时,指尖不小心蹭到了那个发光的盒子,绿光立刻在她手背上投下细碎的花纹,像极了缠枝莲的影子。
“这光真奇怪。”她凑近看了看盒底的印记,忽然“呀”了一声,“你们看!这缠枝莲的花瓣里,好像刻着字!”
雨柔和秦岳立刻凑过去,借着烛火仔细辨认——果然,每片花瓣的凹槽里都藏着极小的字,连起来竟是“永巷枯骨,红墙埋恨”八个字。
“永巷?”雨柔心头一沉。永巷是宫中最偏僻的角落,据说先帝时曾关押过获罪的嫔妃,后来荒弃了,常年无人问津。“难道先皇后的事,与永巷有关?”
沈清寒脸色发白,攥着袖口道:“我娘生前总说,先皇后薨逝那年,永巷的方向夜夜有哭声,还烧过好几天的纸钱,当时太后说是什么宫女在祭奠亲人,现在想来……”
秦岳将盒子收起,声音凝重:“天亮后我去永巷看看。你们留在东宫,盯紧那些图纸上的标记,别出岔子。”
雨柔却摇头:“一起去。永巷荒废多年,说不定藏着影阁的据点,人多些稳妥。”她从袖中取出那枚先皇后的玉佩,“这玉佩与盒子的印记能对上,或许能派上用场。”
天刚蒙蒙亮,三人就带着周明和赵甲往永巷去。宫道上的积雪还没化,踩上去咯吱作响,越靠近永巷,空气越冷,连灯笼的光都仿佛被冻住了,昏昏沉沉的。
永巷的入口挂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锁孔里塞着枯草。秦岳挥剑劈开铁锁,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扬起漫天灰尘。巷子里堆着半人高的杂草,墙角结着冰棱,几间破败的屋舍门窗洞开,风灌进去发出呜咽似的响,像有人在哭。
“分头找找。”雨柔提着灯笼往前走,光束扫过一间屋舍的土墙,忽然发现上面有个模糊的印记——正是缠枝莲纹,只是被风雨侵蚀得快要看不清了。
她推门进去,屋里积着厚厚的灰,墙角摆着个破木柜,柜门上的铜锁已经锈死。雨柔用剑撬开柜门,里面竟放着几件褪色的宫装,领口处绣着半朵缠枝莲,与盒子上的纹样分毫不差。
“这是先皇后的衣服!”沈清寒跟进来,拿起一件宫装,指尖抚过磨损的袖口,“我娘说过,先皇后最爱的就是这种苏绣的缠枝莲,连贴身的中衣都绣着。”
秦岳在墙角发现了个暗格,里面藏着个陶罐,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封泛黄的信,信纸边缘都快烂了,字迹却娟秀有力,正是先皇后的笔迹。
雨柔展开其中一封,上面写着:“……影阁以太子性命相胁,逼我在奏折上盖印,若不从,便是骨肉分离。红墙之内,竟无一处可避……”后面的字迹被水浸湿,模糊不清。
“原来先皇后是被影阁胁迫!”雨柔的手微微发抖,“那她的死……”
“未必是病逝。”秦岳拿起另一封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太后与影阁勾结,永巷地砖下有证物。”
几人立刻看向地面,土灰色的地砖上布满裂纹,其中一块的边缘明显有撬动过的痕迹。周明和赵甲上前,合力将地砖撬开,下面露出个黑布包裹的木盒。
打开木盒的瞬间,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里面是一枚虎符,还有几张账册,上面记录着太后与影阁交易的明细,从收买侍卫到囤积火油,一笔笔记得清清楚楚,最后一页还画着个地图,标记着影阁在京城的总坛位置。
“证据确凿!”沈清寒攥着账册,指节发白,“太后不仅勾结影阁,还可能……害死了先皇后!”
巷口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太后尖利的嗓音:“你们在永巷做什么?是不是想偷先帝的遗物?”
雨柔转身,只见太后带着十几个侍卫站在巷口,刘嬷嬷站在她身后,手里握着个铜铃,眼神阴狠——显然她们一路跟踪过来了。
“偷遗物?”雨柔举起那个木盒,冷笑一声,“太后还是看看这个,是不是比遗物更‘惊喜’?”
太后看到虎符和账册,脸色瞬间惨白,尖叫道:“拿下她们!把东西抢回来!”
侍卫们立刻冲上来,周明和赵甲迎上去,拳头挥得虎虎生风,很快就撂倒了几个。秦岳拔剑护住雨柔和沈清寒,剑刃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太后,束手就擒吧。”
刘嬷嬷却突然摇动铜铃,刺耳的铃声在巷子里回荡,雨柔顿时觉得头晕目眩,握盒的手一松,木盒掉在地上,账册散落一地。
“抓住她!”刘嬷嬷狞笑着扑过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清寒突然将怀里的玉佩扔过去,玉佩正好砸在铜铃上,铃声戛然而止。雨柔趁机捡起地上的虎符,塞进秦岳手里:“快带账册走!去刑部!”
秦岳点头,抓起散落的账册,一脚踹开身前的侍卫,朝着巷外冲去。太后的人立刻追上去,巷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雨柔与沈清寒背靠背站着,看着逼近的侍卫,忽然相视一笑。沈清寒从袖中摸出两把短刀,扔给雨柔一把:“还记得小时候在练武场,你总说我的刀不够快吗?”
雨柔握紧刀柄,刀锋映出她坚定的眼神:“今天就让她们见识见识,谁的刀更快。”
晨光终于穿透永巷的薄雾,照在散落的账册上,照在缠枝莲纹的印记上,也照在两个女子紧握刀柄的手上。她们知道,这场仗必须赢,不仅为了太子,为了先皇后,更为了这红墙之内,那些被掩埋的真相和枉死的冤魂。
而巷外传来的马蹄声,正越来越近——那是秦岳搬来的救兵,也是即将破晓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