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被这不请自来的人影惊得心脏猛地一抽,整个人重重向后撞进卡座的沙发背。
“你谁?有病?”他看清来人是个年轻女人,眼里的警惕非但没减,反而更浓。
梅梓无视他的粗鲁,身子微微前倾,双手交叠在桌上,嗓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李哥,没错吧?”
“我不认识你,滚。”李山的声音压得极低,透着一股在灰色地带摸爬滚打多年的阴沉与戒备。
“别这么紧张,”梅梓神色平淡,“我不是条子,是来……谈笔生意。”
“生意?”李山眯起浑浊的双眼,视线在她身上刻薄地扫了一圈,“我跟你没生意可谈,让开!”
“关于A大张建华教授那台笔记本的生意,也没兴趣?”
梅梓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李山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住。
他正要起身的动作凝固在半空,眼神从警惕、惊疑,最终化为一抹无法掩饰的骇然。
“你……你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谁?!”
这件事,天知地知,他知,张建华知。
这个女人是哪冒出来的?张建华的仇家?还是……
“我是谁不重要。”梅梓压低嗓音,“重要的是,我知道张建华让你恢复数据,是为了卖给‘苍穹科技’。而我,代表另一家公司。我们对那个叫‘幻镜’的引擎,同样志在必得。”
她再次抛出了那套半真半假的“商业间谍”说辞。
果然,当“苍穹科技”和“另一家公司”这两个词钻进耳朵,李山眼中的恐惧迅速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贪婪。
他混迹多年,瞬间就嗅到了其中的味道——买家竞价。有竞争,就有油水。
“你想怎么样?”他的声调软了下来,重新坐回沙发,带着几分试探。
“很简单,”梅梓洞悉他的心思,“张建华能给你多少,我出双倍。我只要你把从硬盘里恢复的所有数据,独家卖给我。”
“双倍?”李山的呼吸有些急促,但随即又挤出为难之色,手指在桌上焦躁地敲击,
“妹子,不是哥不帮你。说实话,这活儿不好干。那硬盘烧得太狠了,主控都废了,存储颗粒也悬。我……我只有三成把握能把数据弄出来。”
他在抬价,也在给自己留后路。
“这个你不用担心。”梅梓笑了,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不再废话,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金属U盘,推到他面前。
“这里面,是‘幻镜’引擎的另一个版本。你不需要真的去碰那块烂硬盘了。”
李山彻底糊涂了,这番话超出了他的业务范围。
“你要做的,”梅梓继续说,“是把这个U盘里的东西,当成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报废硬盘里抢救出来的数据,交给张建华。”
李山捏着那冰凉的U盘,手心却直冒汗。
用一份假数据糊弄上家?这玩法他熟。但眼前这女人的操作,他看不懂。
“然后呢?”他追问。
“然后,你从张建华那拿走他许诺的两万。我再给你五万。”
李山的呼吸骤然乱了。
五万!加上张建华的两万,白捡七万!
“你……图什么?”李山脑子飞速转动,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
“你给我数据,让我去骗张建华,然后再花五万块,从我这儿买走你给我的同一份数据?
你……你就不怕我拿了你的东西和定金跑路?或者……我把这事告诉张建华,让他给你加价?”
“你可以试试。”梅梓的嗓音很平淡,但这股平淡却透着令人脊背发凉的寒意。
“李哥,生意人讲究手脚干净。但有时候,手脚太‘干净’了,反而会留下痕迹。
比如……帮人处理一些‘情感纠纷’的视频,或者倒腾一些渠道‘特殊’的显卡。
你说,万一哪天,东街的老王进去了,会不会第一个就把你给交代出来?”
李山的后背,“唰”的一下,被冷汗彻底打湿。
如果说之前是恐惧,那现在就是惊骇!
对方不仅知道他的名字和生意,甚至连他那些最隐秘、最见不得光的交易都了如指掌!
他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那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让他感觉在凝视黑不见底的深渊。
这根本不是什么商业间谍,这是个魔鬼!
“我给你五万,不是让你把数据再卖给我。”梅梓终于揭开底牌,她从包里拿出略显厚度的信封,丢在桌上。
“一万定金。事成之后,尾款四万。这五万,是买你闭嘴,买你把戏演足,更是买断你手里的那块烂硬盘。”
她身体前倾,一字一顿:“我要你把U盘里的东西交给张建华后,把他给你的那块报废硬盘,原封不动地交给我。
从此,这世上只有一份‘成功恢复’的数据,也只有一份‘彻底报废’的硬盘。
你,两头拿钱,然后彻底从这件事里消失。七万块,买个干净,李哥,这买卖,划算吧?”
李山懂了。
这女人是要釜底抽薪,彻底堵死所有的路。
他哆哆嗦嗦地把桌上的信封和U盘一把扫进自己的口袋。
“我……我干!”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都在抖,“您放心!这事,我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很好。”梅梓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站起身,“合作愉快。记住,今晚八点前,把东西交给张建华。”
说完,她转身消失在茶馆外的夜色里,只留下李山一个人瘫在卡座里,大口喘着粗气,感觉自己刚从鬼门关前溜达了一圈。
……
另一边,梅梓快步回到工作室。
“梅总,媒体那边都安排好了!我按你的意思,把消息分批喂给了几个最喜欢搞大新闻的科技媒体,保证到时候能引爆舆论!”乔静如兴奋地挥了挥拳头。
“我也搞定了!咱们‘幻镜’引擎所有的开发日志、代码提交记录,全部按时间线整理完毕,精确到秒!谁也别想在时间线上做文章!”齐千帆推了推眼镜,满脸自信。
梅梓看着两人,点了点头,将那个从李山处拿回的U盘插进齐千帆的电脑。
“千帆,现在,交给你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齐千帆立刻来了精神。
“给这份代码里,加点料。”
齐千帆的眼睛瞬间亮了,那是一种技术狂人遇到顶级挑战时的兴奋:“加料?梅总你的意思是……逻辑炸弹?”
梅梓点头:“我需要一个能留下铁证,又能让他们当众出丑的‘惊喜’。”
齐千帆摩挲着下巴,眼中闪动着技术的狂热:“铁证好办!只要代码在他们服务器上编译,我就能让它偷偷把对方的内网Ip、编译时间戳和关键日志打包发回来!那就是他们盗窃的铁证!至于出丑……”
乔静如在一旁插话:“要出丑就要在最关键的时候!比如他们开产品发布会,当着所有投资人和媒体的面!”
齐千帆一拍大腿:“对!在他们做演示的时候,直接在所有大屏幕上给他们刷屏!梅总,你说,刷点什么好?”
梅梓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她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
“就写——‘感谢苍穹科技,为华夏自主研发的‘幻镜’引擎,提供跨国付费内测’。”
话音落下,工作室里一片死寂。
几秒钟后,齐千帆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脸都红了:“卧槽!绝了!梅总,这招也太狠了!这是要把苍穹科技的脸按在地上摩擦啊!”
乔静如也是满脸震撼,:“何止是摩擦,这简直是公开处刑!我都能想象周擎苍看到这行字时那张脸了!”
齐千帆搓着手,已经迫不及待地坐回电脑前,屏幕幽光映着他亢奋的脸。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然后,重重敲下第一个字符。
狩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