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煌娱乐出手了。
下午三点，陈东默的经纪人小王一个电话轰进来。
“梅总！辉煌那边……他们，他们来挖东默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抖得厉害。
梅梓正在看文件，笔尖顿住。
“条件呢？”
“签约费八千万！还说给他投一个亿做国际专辑，请格莱美的制作人！一年内开万人体育场巡演！”
小王一口气说完，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梅梓没吭声。
八千万。
这个数字砸下来，不是天价，是要命。
辉煌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他们要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把拾光者的门面连根拔起。
陈东默要是走了，拾光者就是个笑话。
一个连自己捧红的艺人都留不住的草台班子。
“陈东默怎么说？”
梅梓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他……他说要考虑一下。现在一个人躲在练习室里，门都不开。”
小王说完，那边传来一阵压抑的啜泣。
梅梓挂了电话。
办公室的门被人撞开，乔静如拿着手机冲进来，脸都白了。
“梅子！小王刚在群里说了！辉煌疯了吗？八千万挖人？！”
“嗯。”
梅梓放下笔，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
“嗯？就嗯？！”
乔静如急得直跺脚。
“陈东默那小子还说要考虑！他考虑什么？！我们怎么把他从地下通道捡回来的，他全忘了？你为了他的专辑陪了多少局，熬了多少通宵，他全不记得了？辉煌一招手，他就动心了？！”
“你站他角度想想。”
梅梓把水递过去。
乔静如愣住。
“他今年二十三，在遇到我之前，过了五年吃不上饭的日子。抱着把破吉他在地下通道唱歌，被人当骗子和乞丐。”
梅梓坐回椅子上，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
“现在有人把八千万现金和一条通往国际巨星的路摆在他面前，你让他怎么选？就凭一句知恩图报？”
乔静如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那怎么办？”
她声音软下来。
“我去跟他聊聊。”
梅梓起身，拿起手机。
“你跟他聊什么？留他？拿什么留？咱们工作室现在账上的钱，连八千万的零头都不够！”
“不留。”
梅梓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乔静如一眼。
“只是让他知道，他拿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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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习室的窗帘拉得死死的，里面黑得像个洞。
梅梓推开门，一股烟味扑面而来。
陈东默缩在角落的沙发里，怀里抱着那把破吉他，脚边的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
他听见动静，抬了抬头，看清是梅梓，身体又往暗处缩了缩。
“梅梓姐。”
他嗓子哑得像锈了。
梅梓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没开灯。
“想清楚了？”
“我……”
陈东默低着头，手指胡乱拨着琴弦，发出一阵闷响。
“我没想走。真的。我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声音抖得厉害。
梅梓没说话，只是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一份文件。
屏幕的光照亮了她半张脸。
“辉煌给你开的条件，你看过合同吗？”
“没……还没。”
“那看看这个。”
梅梓把手机递过去。
陈东默接过来，盯着屏幕。
那是一份辉煌娱乐旗下S级艺人的制式合同模板。
“看这。合同期限，十年。”
梅梓的手指点在屏幕上。
“十年里，你所有商业活动，音乐、影视、综艺、广告，全部由公司安排。你没有说不的权利。”
陈东默的呼吸停了一瞬。
“再看这。音乐版权。”
梅梓的手指往下滑。
“你所有创作的歌，包括你成名前在地下通道唱的那些，版权全部无偿转让给公司。十年后，你想唱你自己写的歌，都得给辉煌付钱。”
陈东默抱紧了怀里的吉他。
“还有这。违约金。十年内，任何违反公司规定的行为，或者想提前解约，赔付违约金——”
梅梓停顿了一下。
“五个亿。”
陈东默手一抖，一直捏着的吉他拨片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梅梓收回手机，屏幕暗下，练习室重归黑暗。
“他们现在把你当宝，因为你有价值。会用最快的速度，把你包装成一个完美的商品。让你上你不喜欢的综艺，拍你看不下去的烂片，唱让你恶心的口水歌。因为那些来钱最快。”
梅梓的声音很轻。
“他们会把你这几年积累的才华和灵气，在最短的时间内全部榨干，换成钱。等你没有利用价值了，或者有更年轻更听话的新人出现，他们会把你扔在一边，自生自灭。”
“但你走不了。因为你身上背着那份十年卖身契，和五个亿的违约金。”
黑暗中，一片死寂。
陈东默死死咬着嘴唇，胸口剧烈起伏。
“东默，他们给你的不是通往山顶的路。那是一座看起来金碧辉煌，但进去就再也出不来的牢笼。”
梅梓站起身。
“他们不是在买你的未来，他们在租你的现在。等你废了，他们会毫不犹豫把你扔掉。”
她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
“我给不了你八千万，也给不了你格莱美。我只能保证，在拾光者，你永远是你自己。你可以只做你喜欢的音乐，可以拒绝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梅梓推开门，光线泄进来。
“我们走得可能会慢一点，但我们走的每一步，都是踏实的，是自由的。”
她没再回头，走了出去。
门关上，练习室又黑了。
陈东默缩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许久，他缓缓弯下腰，在地上摸索着。
手指触到那枚冰凉的吉他拨片。
他捡起来，紧紧捏在手心里。
烟灰缸里还冒着青烟，一缕一缕往上飘。
陈东默盯着那些烟，突然松开手，让拨片掉回地上。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抱着吉他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阳光猛地灌进来，刺得他眯起眼。
他拿出手机，翻到那个陌生号码。
拇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
那头传来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
“陈先生，考虑清楚了吗？”
陈东默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
那个音节还没说完，练习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小王喘着粗气冲进来。
“东默！出事了！”
陈东默手机差点掉地上。
“什么事？”
“辉煌那边……他们刚在微博上发了条动态，说你已经答应签约了！还配了张你和金姐吃饭的照片！”
小王把手机递过来。
陈东默盯着屏幕上那张照片。
那是三天前，金姐请他吃饭，说要谈谈合作的可能性。他以为只是普通的行业交流。
现在那张照片被发出来，配文是：
【欢迎@陈东默 加入辉煌娱乐大家庭，期待你的国际首秀！】
下面已经有上万条评论和转发。
陈东默捏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
电话那头，金姐的声音还在响。
“陈先生？陈先生？”
陈东默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