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位于顶楼的出租屋虽然狭小、老旧,夏天闷热冬天漏风,却被林夜秋收拾得异常整洁。
墙壁上有些许裂纹,但贴着廉价的却素净的墙纸;家具很少,但都擦得一尘不染。
这里是他和妹妹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避风港。
饭菜的香气弥漫在小小的空间里。
林清雪的手艺很好,简单的两菜一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吃饭时,她自然而然地提起了最近最热门的话题。
“哥,你看新闻了吗?就是那个……现实里出现的奥特曼,叫雷欧的。”林清雪夹了一筷子菜,歪着头回忆。
“我总觉得他看起来好眼熟,跟小时候在孤儿院,大家一起看的那个……叫什么来着?阿、阿斯特拉!对,阿斯特拉奥特曼好像!”
她虽然作为女孩子对奥特曼不是特别痴迷,但小时候在孤儿院,那是所有孩子共同的记忆,她也跟着看过不少。
她放下筷子,用手比划着:“不过,感觉这个雷欧好像更……更厉害一点?他的角,你看,比阿斯特拉的还要锐利,线条也更硬朗,简直就像是……”
她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汇:“就像是阿斯特拉更加成熟、更强大的哥哥一样!”
林夜秋扒饭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向她:“你也觉得……他们像兄弟吗?”
“网上好多人都这么说呀。”林清雪拿起手机晃了晃。
“不过,是不是亲兄弟其实不重要吧?”她的语气变得柔和下来,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夜秋。
“重要的是,如果是兄弟,就应该一起面对困难,互相支持,不是吗?”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仿佛一根羽毛,轻轻搔过了林夜秋的心尖,让他想起了他们两人在孤儿院相依为命的日子。
那年的秋天,梧桐叶落得特别早,像一层枯黄色的地毯,铺满了“晨光之家”孤儿院破旧的院落。
八岁的林夜秋被送到这里已经两个月了。
父母的骤然离世,让他的世界从色彩斑斓变成了无声的黑白。
他不再爱笑,不再说话,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将自己紧紧包裹在坚硬的壳里。
大部分时间,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院子角落的梧桐树下,看着天空,或者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仿佛那里有别人看不见的世界。
直到那个下午。
几个年纪稍大的男孩,正围着一个小女孩起哄。
女孩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裙子,怀里紧紧抱着一只掉了漆的铁皮盒子,瘦小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
“野种!没人要的野种!”
“把盒子给我们看看!里面藏了什么好东西?”
“不给就抢!”
为首的男孩伸手就去夺。
女孩死死护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哭出声。
林夜秋原本不想理会。
这里的吵闹、欺凌,似乎都与他无关。
他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无力再去顾及他人。
但当他无意中抬眼,看到女孩那双噙满泪水、充满了无助和恐惧,却又带着一丝不肯屈服的光芒的眼睛时,某种沉睡的东西在他心里被触动了。
他想起了父母葬礼上,那个同样无助、却必须倔强着的自己。
就在一个男孩用力推搡,女孩即将摔倒的瞬间——
“住手!”
一个带着沙哑和压抑愤怒的声音响起。
林夜秋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了那群男孩面前。
他的身形比那几个孩子都要瘦小,但此刻,他挺直的脊梁和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眸,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他挡在女孩身前,面对着那几个明显比他强壮的孩子,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孩,这是男子汉该做的事吗!?”
那几个男孩被他的突然出现和凌厉的眼神镇住了,一时竟忘了反应。
林夜秋趁势上前一步,目光扫过他们:“有本事,来找我。”
或许是没想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闷葫芦”会突然爆发,或许是他眼中那种不顾一切的决绝让人心悸,几个男孩悻悻地嘟囔了几句,最终还是散开了。
人群散去,只剩下他和那个女孩。
女孩惊魂未定,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他,小声地说:“谢……谢谢你。”
林夜秋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看了看她,然后转身,打算回到他自己的角落。
“等……等一下!”女孩却叫住了他,小心翼翼地从那个宝贝的铁皮盒子里,拿出一颗用漂亮糖纸包裹着的水果硬糖,递到他面前,声音细若蚊蚋,“这个……给你吃。很甜的。”
林夜秋看着那颗在夕阳下折射着微光的糖果,又看了看女孩那双清澈又带着期盼的眼睛。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指尖触碰的瞬间,他感觉到女孩的手冰凉。
“我叫林清雪。”女孩小声说,“你叫什么?”
“……林夜秋。”
“你也姓林呀?”林清雪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仿佛找到了某种奇妙的联系。
从那以后,林夜秋的影子后面,多了一个小小的“跟屁虫”。
林清雪会把自己碗里唯一的肉丸子偷偷夹给他。
会在晚上害怕打雷时,抱着枕头溜到他的床铺边。
会在他又一个人望着天空发呆时,笨拙地讲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并不好笑的笑话,试图逗他开心。
她就像一缕微弱却固执的阳光,试图穿透他厚重的阴霾。
一天夜里,林清雪又因为噩梦惊醒,悄悄跑到林夜秋的床边,小声啜泣。
“夜秋哥……我害怕……我又梦到他们不要我了……”
黑暗中,林夜秋沉默了很久,然后,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颤抖的脊背。
“别怕。我在这里。”他声音干涩地说道。
林清雪仰起头,黑暗中她的眼睛像星星:“哥哥……我可以叫你哥哥吗?我没有家人了……你也没有了……我们……我们可以做彼此的家人吗?”
林夜秋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这个将全部依赖和信任都交付给他的女孩,心中那道冰封的围墙,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父母离开后,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并非完全孤独。
“嗯。”他轻轻地,却无比郑重地应了一声。
第二天,两个孩子手拉手,找到了孤儿院那位慈祥的老院长。
林清雪鼓足勇气,声音清脆:“院长奶奶,我们想成为一家人!夜秋哥哥做我的哥哥,我做他的妹妹!......可以吗?”
老院长看着眼前这两个命运多舛却彼此温暖的孩子,眼眶微湿。
她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柔声道:“好,好孩子。家人,不一定需要血缘。从今天起,夜秋就是清雪的哥哥,要保护好妹妹。清雪就是夜秋的妹妹,要听哥哥的话。你们,就是彼此最亲的家人了。”
没有隆重的仪式,只有老院长的见证和一句承诺。
但在那个秋日暖阳里,两个孤独的灵魂正式连接在了一起。
林夜秋成了林清雪的“笨蛋老哥”,会用自己瘦弱的肩膀为她挡住一切风雨;林清雪成了林夜秋的“小尾巴”,是她灰色世界里唯一鲜活明亮的色彩。
他们共享一颗糖,共担一份苦,在冰冷的世界里,用微弱的体温,为彼此构筑了一个小小的、却足以抵御一切寒冷的家。
而那颗用漂亮糖纸包裹的水果硬糖,林夜秋一直没舍得吃,它和那枚狮子之瞳一样,被他小心翼翼地珍藏了起来,成为那段灰暗岁月里,最初、也是最甜的一束光。
我叼里马,这么热情,我踏马加更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