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入房间。陶夭夭的脚踝肿消了不少,已能在室内小心地单脚跳跃移动。苏念卿一早又来为她换了药,并再次叮嘱绝对静养,尤其强调了“心神耗损过度,不利于筋骨愈合”后便离开了。
魏薇安陪在一旁,眉头紧锁,看着好友行动不便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气愤:“那个卫风也真是,要不是他总神神叨叨地吓你,你排练时也许就不会分心……”
“不关他的事。”陶夭夭下意识地反驳,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她想起昨天梅知雪的话,想起自己摔倒时,卫风那瞬间惨白的脸色和被自己抗拒后僵住的身影。
这时,房间门被敲响,凌昭站在门外。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棉麻中式服饰,气息沉静,步履无声,如同山间凝立的青松。
“凌先生?”陶夭夭有些意外。
凌昭走进来,手中拿着一个古朴的竹制小罐。“苏医生吩咐,将此药油于午时阳气最盛时涂抹伤处周围穴位,可助气血通行。”他将竹罐轻放在桌上,目光随之落在陶夭夭受伤的右脚踝上,后又看着左脚踝上在那条“同心锁”脚链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清澈而锐利,仿佛能映照出无形之物。
陶夭夭心头一跳,手下意识想去碰脚链,又强忍住。
凌昭仿佛没看见她的小动作,继续道:“那个摄影师,卫风。”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审视后的笃定,“他看你的眼神很干净。我观他气机,清而正,虽有郁结,却无阴秽。他之忧惧与守护,或许方式欠妥,但其心纯粹,并无恶意。”
他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变得冰冷而直接,如同出鞘的利刃:
“反观某些隐于暗处,以巧言令色惑乱心神,其存在本身便引动你气机躁动、乃至招致无妄之灾者,是真是伪,是善是恶,你当以心镜自照,细加甄别。”
这话比魏薇安的怀疑更锋利,比梅知雪的暗示更赤裸,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陶夭夭所有自欺欺人的伪装。她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左脚踝那被脚链贴着的地方,仿佛传来一阵灼痛。
“是……是这链子?还是……他本人……”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凌昭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澄澈,仿佛能映照人心:“眼耳易受蒙蔽,口舌可编虚言。然气机交感,善恶自有感应。你是舞者,灵觉应比常人敏锐,更该相信自身气机与天地交感时,那最本真的悸动与警示。”
他说完,不再多言,如同完成了一次点化,对魏薇安也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阳光照在陶夭夭苍白的脸上,却驱不散那从心底漫上来的寒意。凌昭那番基于“气机”、“感应”的直言,苏念卿关于“心神耗损”的诊断,梅知雪关于“平衡”与“守护”的洞察,还有卫风那被曲解的警告……所有的一切在她脑海中疯狂碰撞,最终都指向那个她最不愿面对的方向。
她低头,看着脚踝上那曾经象征着“永恒之约”的桃红光华,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名为“恐惧”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