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慕无莹扶着门框，一瘸一拐地挪进殿来。
一见云芷儿便扑上前握住她的手：“完了完了，我是不是要没有嫂嫂了......”
云芷儿扶着她坐下，无奈笑道：“你这话说的，你正经的嫂嫂是坤宁宫那位，何时轮到我来当了？”
“不管不管！”慕无莹耍赖般抱住她的手臂，将脸埋在她衣袖间轻蹭。
“在本公主心里，从来就只有你配做我的嫂嫂。那些循规蹈矩的，哪有你这般鲜活可爱？”
云芷儿被她这孩子气的举动逗得心软，任由她抱着：“既然当不成嫂嫂，那便做你姐姐吧，来，乖乖叫声好姐姐听听。”
正说笑间，她倏然记起慕无莹进门时那别扭的姿势，连忙扶正她的肩膀端详：“且慢，你方才走路的样子不太对劲，这是怎么了？”
慕无莹眼中立时蓄满晶莹泪光：“嫂嫂——啊不，姐姐！姐姐定要为我做主！”
“昨日皇兄竟狠心命人打了我五板子，这会儿臀上还火辣辣地疼呢！待你与他和好后，千万要替我好好教训他！”
云芷儿一听这话，当即竖起柳眉：“他还有脸罚你？真是个昏君！这事与你何干？”
“若不是你仗义执言，我至今还被他蒙在鼓里！”
慕无莹抽抽噎噎地抹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诉说：“皇兄训斥我......说我不该妄议帝王私事。”
“他说今日我敢将他的私事到处说，明日若听得军机要务也会到处嚷嚷......他说这五板子，打的是我这张不知轻重的嘴。”
“当真不是个东西！”云芷儿气结。
“分明是借题发挥！朝政大事岂能与闺阁闲话混为一谈？我看他就是心中憋着火，寻个由头发作在你身上罢了。”
她小心搀扶着慕无莹往偏殿走去，安抚：“来，让我仔细瞧瞧伤得如何。”
待轻轻褪下里裤，只见凝脂般的肌肤上交错着几道刺目的青紫痕迹。
云芷儿取出药膏，以指尖蘸取少许：“所幸伤势不算太重。你皇兄到底不会真将你打出个好歹，且忍一忍，这药膏敷上会泛凉，但消肿止痛最具效验。”
慕无莹羞得满脸通红，这般被人看光身子还是头一遭，忙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锦被。
直到云芷儿提醒“已经好了，把衣裳整理好吧”，她这才红着脸慌慌张张地系好衣带。
云芷儿瞧着她穿衣裳时这副乖顺模样，眼含笑意打趣道：“倒是稀奇，每回挨了你皇兄的教训，你这性子便温软几分。”
“记得刚开始咱俩见面，你每每开口便要取我性命，张口闭口就是本公主要打死你，当真是狂得很。后来罚抄了几日佛经，便知道收敛了。”
“上回说要将你送你去和亲，更是整个人都顺毛不少。如今挨了板子，连称呼都从那个女人姐姐了。”
“看来这世上，还真只有你皇兄治得了你。”
慕无莹嘟着嘴小声嘀咕：“旁人都是吓唬我的，只有皇兄当真会动手......”
云芷儿笑着又嘱咐了几句养伤事宜，便唤来宫人护送她回宫。
*
时光如水，悄然流过七日。
这日晚间，云芷儿裹着厚实的雪青色织锦斗篷，梳的双环髻像小兔耳朵般垂在颊边，发间缀着的珍珠流苏随着秋千起伏轻轻摆动。
她漫不经心地坐在院中秋千上，仰头望去，一弯残月悬在墨色天幕上，清辉洒满庭院。
她正望着天边残月出神，想着月缺尚有重圆时，人间聚散却未必能如月周而复始。
思绪飘忽间，忽见一双玄色长靴停在了秋千前。
晃动的秋千缓缓停住。
垂眸瞥见靴面上熟悉的龙纹刺绣，当即起身欲走。
“躲什么？”慕无宸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这般僵持着终不是办法。今日便把话都说清楚。”
云芷儿被他拉得转过身来，却只是静静站着，神色淡然地望着他，如观陌路。
这一周来，他刻意不曾踏足紫兰殿，原以为依她往日的性子，多少会有些沉不住气。
可此刻看着她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倒像是全然未将他放在心上，若他不来寻，她便真要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朕。”
云芷儿偏过头去，语气疏离：“臣妾与陛下，实在无话可说。”
她淡淡扫他一眼：“因为我厌烦你，不愿见你。”
说着便要挣开他的手。
慕无宸又一次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笑了，俯身便将人拦腰抱起，让她像个包裹似的悬在身侧。
云芷儿头朝下地晃荡着，双腿在空中乱蹬，拳头不住地捶在他后腰：“混账！放我下来！放开！你究竟要做什么！”
他抱着她穿过长廊，任她如何挣扎都不松手。
云芷儿急得伸手去扯路过的锦帷，指尖刚触到垂缨便被带着往前踉跄，终究什么也没抓住。
待被放在床榻上，她立即撑坐起身，原本梳得齐整的双环髻已松散开来，几缕青丝垂落颊边。
她抬眼怒视着他：陛下这是何意？臣妾早已言明，你我之间无话可谈。”
“要么烧了那些画，要么从此形同陌路。”
慕无宸被她接二连三的顶撞激得眸色骤冷，帝王的威严从未被如此挑战：“好，你终日将选择挂在嘴边。”
“那朕也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收起性子，安安分分做你的宠妃；要么即刻收拾行装，搬去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