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潜器的观察窗已透明得像层薄纸,能看见舱外游过的透明鱼虾正用吻部轻啄玻璃。张叙舟的指尖触到舱壁,突然发现指甲盖变得半透明,泛着诡异的蓝光 —— 虚化墨汁已经渗透进玄铁装甲,“周工,还有多久彻底腐蚀?”
周明远的探测器屏幕上,条红色警戒线正在缓慢爬升:“最多四十分钟。” 地质学家突然抓起块玄铁碎屑,碎屑接触到张叙舟的指尖,透明处竟泛起白雾,“玄铁能暂时锁住虚化,但需要生命能量激活!” 他指着舱内的急救箱,“我们的血!”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在海灵珠粉末里直立。簪身的极光符基旋转出金色漩涡,将珊瑚粉、玄铁碎屑与刚采集的血液自动搅匀,“凝实符需要‘三重实感’。” 姑娘的指尖在符纸上划出螺旋纹,“海灵珠的净化力、玄铁的镇水力,再加我们的生命精气 —— 让海水记住‘存在’的感觉。”
赵老大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滴进符料堆。老船工的血落在混合物里,竟炸出朵金红色的花,“娘的老子这血在三洲运河救过落水的娃,阳气足!” 他往符纸上连拍三掌,粗糙的掌心印与符纹重叠的刹那,符纸突然腾空而起,在舱内旋转出道红光,“有动静了!”
张叙舟将双生暖意注入旋转的符纸。金红色的暖流顺着符纹游走,那些悬浮的材料突然 “唰” 地凝聚成完整的符阵,最中心的位置,三滴血珠凝成个跳动的小红点,像颗微型心脏。“去!” 他屈指弹向观察窗,符纸精准地贴在透明处,接触点的蓝光瞬间消退,露出底下泛着金属光泽的舱壁,“成了!”
“先救王大爷!” 阿渔突然指着舷窗外,半透明的渔民正顺着洋流漂过。老海操控机械臂抓住老人的衣襟,张叙舟将刚制好的凝实符拍在他后心。符纸燃烧的红光顺着脊椎游走,老人透明的躯体竟像退潮般显露出血色,连花白的胡须都根根分明,“管用了!” 王福生摸着自己的胳膊,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周明远的探测器疯狂跳动,屏幕上的虚化能量浓度骤降 15%:“善念值涨了 200 万!” 地质学家突然指向全球海图,沿海渔村的标记正在集体发亮,“是渔民们捐出了所有玄铁渔具!” 他抓起块泛着银光的鱼钩,“这些老物件里藏着世代守海人的精气,能增强凝实符的效力!”
深潜器的警报突然尖锐起来。观察窗的透明区域虽然缩小,舱顶却渗出丝丝黑色墨汁,所过之处,钛合金板竟像被强酸腐蚀般冒出气泡。张叙舟将张凝实符拍上去,符纸却 “滋啦” 一声化作青烟,“墨汁变强了!” 苏星潼的银簪剧烈震颤,簪尖投射出黑袍人的影像:他正将整个人浸入黑烟囱的墨囊,半个身子已变成透明的水状,“他在献祭自己强化虚化能量!”
赵老大突然将船桨插进墨汁渗出的缝隙。老船工往桨身上浇了半袋海灵珠粉末,冰蓝花突然爆发出红光,将墨汁死死堵在舱外,“娘的这破桨现在比玄铁还硬!” 他突然发现桨身的木纹里渗出金色汁液,“是地脉灵的眼泪!” 汁液滴在符纸上,原本失效的凝实符竟重新燃起红光。
阿渔的海螺在此时发出急促的鸣响。姑娘将海螺贴在耳边,脸色惨白:“墨囊开始收缩了!它要把所有虚化能量压缩成‘墨弹’!” 她突然扯断冰蚕丝绳,将缠满头发的线头扔进符料堆,“用我们的发丝当引线,让符能顺着墨汁逆流!”
张叙舟望着舱外越来越浓的墨汁,突然抓起把凝实符:“老海,能把符送进黑烟囱吗?” 汉子操控机械臂伸出舱外,玄铁爪钳夹着符纸在墨汁中穿行,“只能送到五十米内!” 当符纸被抛向热泉的瞬间,张叙舟将双生暖意注入老海的玄铁锚链,链环突然在热泉中炸成金粉,像无数萤火虫托着符纸往墨囊飞去。
“成了!” 苏星潼的银簪投射出实时影像:凝实符在墨囊表面炸开,红光顺着墨汁的脉络游走,那些透明的气泡里,竟显露出被吞噬的海洋生物轮廓,“它们在反抗!” 金枪鱼摆着尾巴冲击墨囊内壁,海龟用背甲撞出裂纹,最细小的磷虾聚成球,像颗颗银弹射向黑袍人。
黑袍人发出凄厉的嘶吼。他浸在墨囊里的身体突然膨胀,喷吐出的墨汁在海水中凝成只巨大的章鱼,触手拍向深潜器的瞬间,赵老大的船桨突然横在舱前,“给老子滚开!” 老船工往桨上浇了整壶灵鲸油,红光暴涨的刹那,章鱼触须竟像被点燃的油脂般燃烧起来,“娘的这招管用!”
周明远的探测器显示,护江力已升至 2890 点。屏幕上的虚化区域正在快速消退,望海村的码头已完全恢复实体,连最开始被虚化的渔网都重新浮在水面,“全球沿海的善念值还在涨!” 地质学家推了推眼镜,“已经 6900 万了!”
张叙舟的指尖突然恢复了血色。他望着苏星潼,两人的掌心在颠簸中始终相贴,“凝实符不只是锁住虚化。” 他指着舱外那些显形的海洋生物,“是让被吞噬的生命重新凝聚 —— 这才是对抗虚无的真正力量。”
深潜器的观察窗在此时完全恢复了金属质感。老海操控机械臂收回锚链,链环上缠着缕黑色墨汁,接触到凝实符的瞬间,竟化作只透明的小章鱼,在玄铁上爬了两圈就凝固成雕塑,“是墨汁里的生命精魂。” 阿渔将小章鱼雕塑放在海螺旁,“它会提醒我们,深海里藏着多少未说的痛。”
黑袍人的身影突然在墨囊里变得模糊。他望着那些重新显形的海洋生物,突然发出阵疯狂的笑:“你们以为赢了?” 墨囊突然剧烈收缩,喷吐出的最后团墨汁在海水中凝成个黑色晶体,“这是深渊符的核心,它会顺着地脉找到下一个节点!” 晶体穿透热泉的瞬间,张叙舟看清了里面嵌着的影像 —— 青藏高原的雪山下,条暗河正在发光。
深潜器开始缓缓上浮。舱外的热泉已恢复成温暖的橙红色,那些被解救的海洋生物正组成金色的鱼群,围绕着深潜器翩翩起舞。赵老大突然指着桨尖的冰蓝花,花瓣上竟结出颗红色的果实,“周小子快看,这果子里有雪山的影子!”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刺入果实。簪身投射出的影像里,黑色晶体正顺着地脉支流往西北方向移动,最终汇入条地下暗河,“是古阵的第六重封印。” 姑娘的指尖划过影像,银簪突然射出金线缠住果实,“它在青藏高原,比海脉的能量强十倍。”
张叙舟望着舱外渐渐明亮的海水,突然明白凝实符的真谛 —— 所谓的 “实”,从来不是僵硬的固态,而是生命彼此联结的记忆。就像望海村的渔民记得每艘船的模样,海灵记得每条鱼的名字,他们的暖意,不过是帮遗忘的海水,重新想起那些被虚化的存在。
深潜器钻出海面的刹那,望海村的方向传来震天的欢呼。王福生带着村民们举着玄铁农具站在码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张叙舟望着那片重新变得湛蓝的海水,突然握紧苏星潼的手,掌心的暖意与银簪共振成金红的光 —— 下一站,该去最高的地方,找那条藏在雪山下的暗河了。
而深海的黑烟囱里,那枚黑色晶体留下的轨迹正在缓缓消散。但在无人察觉的地脉深处,道细微的黑色丝线,正顺着暖流,往青藏高原的方向悄悄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