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大营,篝火映红了一张张兴奋的脸庞,盛宴的气氛正值顶峰。
美酒的醇香与烤肉的焦香混合在空气中,欢声笑语、豪迈的战歌与兵器敲击盾牌的铿锵之声交织,共同庆祝着这场足以载入史册的辉煌大捷。
就在这热烈的浪潮中,萧天澈缓缓起身,手中的酒碗高高举起。
无需多言,全场霎时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充满敬仰地投向这位北境的战神。
萧天澈的目光威严地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人群中那位因首次经历如此盛大场面而略显拘谨、却难掩兴奋的年轻人——杨景邦身上。
他声音洪亮,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此战,扬我国威,壮我军魂!诸将士用命,皆是我北境英雄!然,功必赏,过必罚,乃军中铁律!”
他微微停顿,声音陡然提升,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训导官杨景邦!”
这六个字一出,许多不知情的士兵都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这位一直跟在郡主身边、训练时对自己极狠、战场上又勇猛无比的年轻人,竟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兵卒身份而来。
萧天澈继续道:“尔虽初临战阵,然奋勇当先,不畏强敌,于万军之中,临阵斩杀北狄大将兀良哈·铁蹄,立下奇功!更兼平日训练刻苦,以身作则,协助郡主整军经武,成效卓着!
本王现擢升尔为——鹰扬校尉,领翊麾副尉衔,仍辅佐郡主处理训导事宜!望尔不负此职,再立新功!”
鹰扬校尉,虽非极高的将官,但已是正式踏入军官行列的重要一步,尤其对于一个以普通士卒身份初入军营的人而言,这简直是鲤鱼跃龙门般的破格提拔!
翊麾副尉更是意味着他有了直接统领一部人马的实权!
台下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加热烈真诚的欢呼与喝彩!
“校尉大人!!”
“杨校尉实至名归!”
“恭喜杨校尉!”
没有任何人不服,没有任何怨言。
所有将士都亲眼见证了杨景邦在战场上是如何搏杀,更敬佩他平日训练时比任何人都刻苦的作风。
他的晋升,是用血汗和实实在在的战功换来的,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杨景邦本人则完全懵了。他手里还拿着一块啃了一半的羊腿,嘴巴微张,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第一次上战场,想的只是保护堂妹、多杀几个敌人,从未敢奢望过什么官职爵位。
这突如其来的擢升,如同巨大的馅饼砸在头上,让他一时手足无措,脸颊因激动、意外和些许的酒意瞬间变得通红。
他下意识地望向点将台一侧的杨景曦,只见堂妹对他投来赞许和鼓励的温和目光。
他这才猛地回过神来,慌忙丢下羊腿,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因过度激动,声音都带着明显的颤抖:“末…末将杨景邦!谢王爷隆恩!末将…末将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以报王爷知遇之恩,以卫我北境山河!”
“好!起来!共饮此杯,为我天启国贺!为北境军贺!”萧天澈朗声大笑,举起酒碗。
“为天启贺!为北境军贺!王爷千岁!郡主千岁!”全军将士激情响应,欢声雷动,盛宴的气氛再次达到高潮。
当夜,萧天澈便命亲卫“流星传讯”给萧天宸,告知他这里的事
然而,胜利的狂欢并未持续到第二日。
清晨,天光未亮,清脆而极具穿透力的竹哨声便准时划破了营地的宁静。
杨景曦一身利落劲装,已然肃立于点将台上,神情冷冽,不见丝毫宿醉或胜利后的懈怠。
五万参战将士以及所有留守的将领,无论昨日多么兴奋疲惫,都在听到哨声的瞬间条件反射般弹起,迅速赶往校场集结。
军纪如山,早已深入骨髓。
看着台下迅速列队、军容依旧肃整的大军,杨景曦微微颔首,但开口的第一句话,却如同冰水泼下,瞬间让所有人清醒:“前日之战,确是大胜。诸位奋勇,功绩彪炳。”
她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锐利:“然,胜,不足以为恃!更不足以遮瑕!”
台下将士心中一凛,纷纷收敛心神,凝神静听。
“其一,追击溃敌之时,部分队伍贪功冒进,队形散乱,若敌设有弓弩伏兵或精锐反扑,后果不堪设想!”
“其二,重步营与轻骑营协同转换时,仍有片刻迟滞,战机稍纵即逝,此迟滞可为致命之殇!”
“其三,面对敌军少数悍将决死反冲时,三三制小组应对仍显生涩,配合与应变速度,仍需千锤百炼!”
“其四,战场救护虽及时,但重伤员后送通道仍有拥堵,效率可再提升!”
她一条条,冷静甚至堪称苛刻地剖析着昨日大战中暴露出的所有细微问题和潜在风险,仿佛那不是一场空前大胜,而仅仅是一次漏洞百出的实战考核。
她的目光如炬,看到了所有被胜利光环所掩盖的不足。
“今日起,所有训练,将针对此战暴露之弱点,进行强化改进!”
杨景曦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我们要的,不是侥幸的胜利,是一支真正无懈可击、能应对任何挑战的无敌雄师!现在,开始训练!”
“是!郡主!”台下五万将士齐声怒吼,非但没有因被指出不足而沮丧,反而斗志更加燃烧!
因为他们深知,郡主所言一针见血,唯有不断变强,才能持续胜利,才能活下去!
整个大营再次投入到热火朝天、针对性极强的改进训练之中。
数日后,天启国都城,皇宫御书房。
皇帝萧天宸正在批阅奏章,亲卫悄然来临,递给萧天宸一个铜管。
萧天宸打开铜管,取出内里的绢帛,快速浏览起来。
下一刻,这位一向以沉稳着称的年轻帝王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脸上瞬间绽放出无法抑制的狂喜与振奋!
他握着绢帛的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好!好!好!”他连声赞叹,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喜悦,“好个皇弟!好个嘉禾郡主!好个杨景邦!五万破五万,阵斩敌酋,自身无损?!此乃天佑我天启!天佑朕之江山!”
他激动地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
这不仅仅是军事上的巨大胜利,更是政治上的强心针,足以震慑国内外所有心怀叵测之徒!
次日,庄严的大朝会。文武百官分列两旁,气氛肃穆。
当萧天宸满面春风,用激动的声音宣布了北境传来的这场惊天动地的捷报时,整个朝堂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随即哗然之声骤起!
“什么?北境大捷?全歼北狄六万精锐?!”
“阵斩赫连·屠鸪、兀良哈·铁蹄?这…这可是北狄王庭的悍将啊!”
“我军…我军无一阵亡?这…这简直是神话!!”
“杨景邦?是何人?竟立下如此大功,被睿亲王破格擢升为校尉?”
而当皇帝特意强调,此战能取得如此不可思议之战果,全赖新晋嘉禾郡主杨景曦所创之新式练兵之法,且郡主本人亦亲临战阵,于万军之中斩杀敌将时——
整个朝堂彻底炸开了锅!
文官们尤其是那些老成持重的御史、翰林们,一个个目瞪口呆,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女子…女子岂可上阵杀敌…这…这成何体统…于礼不合啊…”有老臣下意识地颤声反驳,但声音在如此煊赫的战功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且迂腐。
“嘉禾郡主…她不是刚因献良方和功德碑而被封赏吗?怎会…怎会又去了边境?还…还练兵打仗?”
更多人则是陷入了巨大的认知混乱。
而以兵部尚书为首的勋贵武将们,则在短暂的极致震惊后,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惊叹与议论!
“奇才!郡主真乃不世出的奇才也!”
“是何等练兵之法,竟能化腐朽为神奇至此?!”
“若此练兵之法能推行全国,我天启军威必将震慑寰宇,何愁天下不定?!”
“陛下!臣请旨,应即刻请郡主将练兵之法详呈兵部,研讨推广!”
朝堂之上,惊叹、质疑、狂喜、探究、甚至一丝隐隐的嫉妒……各种情绪激烈碰撞。
但无论如何,所有朝臣都清晰地意识到,那位远在北境的嘉禾郡主杨景曦,已然凭借这份震古烁今的不世之功,真正地、强势地步入了天启国权力核心的最前沿视野,再也无人能够因其性别或年龄而轻视她。
她的名字,伴随着这场传奇大捷,必将以雷霆万钧之势,震动整个天启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