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铜制灯台上跳跃,将破庙内的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我抬手示意左右退至门边,目光落回端木熙颤抖的身影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吧,从你们的堂口说起,半字虚言,后果自负。”
端木熙深吸一口气,指尖仍在无意识地摩挲袖口,像是在平复翻涌的恐惧。
他抬眼时,眼神里已没了先前的抗拒,只剩被戳穿秘密后的颓然:“侯爷明鉴,我和程凯……确实是黑冥组织在帝都的三大堂口堂主。
先前被您剿灭的‘封妖堂’,本是负责情报和刺杀的主力,他们覆灭后,我这‘尚云堂’才勉强撑起场面。”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着咽下口水,继续说道:“尚云堂的核心职责是资源置换。小到寻常药材、兵器,大到官员府邸的布防图、禁军换防的时辰表,只要组织需要,我们都会通过隐秘渠道收购、转手。
就像前几年镇妖关,为了帮妖族摸清帝都增援情况,我还特意托万昌商行的掌柜,买通了营里的粮官。”
“秘药血囊。”
我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紧紧锁住他的眼睛,“你方才提到的这个,详细说。”
端木熙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这是我近期负责的主要任务。
秘药血囊是用特殊药材和人的命炼制的,服下后能在半个时辰内提升境界,但药效过后会气血逆流,伤及根本。
总部上个月刚送来十五粒,如今万昌商行的密室里,还留存十二粒——我原想等总部的指令,再分发下去。”
“玉王爷?威武骠骑将军?”我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人物,眉峰微挑,“他们才是真正的主力?”
“是!”端木熙连忙点头,像是抓住了撇清责任的机会,“我顶多算外围联络人,真正对接总部指令、掌控帝都势力的,是玉王爷与威武骠骑将军。
就像今天天坛突袭,我们因为玉王爷的覆灭,便没有去参与其中。
但是威武骠骑将军,才知道祭坛的具体消息,才让黑冥的人混进去的。”
我沉默着颔首,指尖轻轻敲击桌案。
端木熙的话虽琐碎,却印证了此前的猜测——黑冥在帝都的布局,远比想象中更深,竟已渗透到王侯将相的层级。
“程凯。”
我转头看向始终沉默的男子,声音里添了几分冷意,“该你了。你的堂口,还有你知道的‘地府组织’,一字不落说清楚。”
程凯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他比端木熙镇定些,却也难掩眼底的慌乱。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回侯爷,我的堂口名叫‘威武堂’,听着就像武将所辖,实则专司监察朝堂。
大到六部官员的任免动向,小到王公贵族的日常行踪,我们都会记录在案,定期通过密信传回黑冥总部。”
“比如上个月,吏部中书郎弹劾威武骠骑将军贪墨军饷,便是我们提前截获消息,让将军先一步用重金堵住了中书郎的嘴。”
程凯的声音越来越低,“还有……还有秘药血囊,并非黑冥自产。”
这话让我眼中闪过一丝锐光:“继续说。”
“是‘地府组织’提供的!”
程凯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地府组织比黑冥更隐秘,他们从不露面,只通过城南黑市与我们交易。
每次交易前,他们会提前在黑市的‘鬼面摊’留下暗号,我们按暗号送钱,次日再去摊后的暗格里取药。”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曾偷偷跟踪过送药人,可对方拐进一条小巷后,竟凭空消失了——后来才知道,那条巷子里有地府组织设下的迷阵,外人根本进不去。”
“地府与黑冥,是盟友?”我追问。
“是战略盟友!”
程凯点头,“总部的密信里提过,地府需要黑冥在朝堂的势力帮他们打通药材渠道,而黑冥则依赖地府提供的秘药、暗器。除此之外……”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黑冥组织还与妖族、万族联盟等顶级势力有往来。”
“妖族?万族联盟?顶尖势力?”
我猛地坐直身体,这两个名字远超预期——妖族隐居于南境妖域,万族联盟更是由多个种族组成的特殊联盟,盘踞西境让大夏铁骑不得进一步,黑冥竟能与他们扯上关系?
“具体的我不清楚,只知道前年秋,总部曾派专人去南境,与妖族的鹰族长老会面,好像是在商议合作开采‘幽冥矿’。”
程凯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还有万族联盟,听说他们手里有能操控妖兽的‘控兽符’,黑冥想从他们那里换一批,用来增强战力。”
我指尖的动作停了下来,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黑冥、地府、妖族、万族联盟……这些原本看似毫无关联的势力,竟早已暗中勾结,形成一张横跨朝堂、江湖、异族的大网。
若不是今日截获阴阳账本,撬开了端木熙与程凯的嘴,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万昌商行的地址,地府组织在黑市的交易规律,玉王爷与威武骠骑将军的联络方式。”
我站起身,目光扫过两人,语气冷硬,“把这些都写下来,若有半点遗漏,你们该知道后果。”
端木熙与程凯不敢迟疑,连忙点头应下。
烛火依旧摇曳,可大厅内的气氛却已不同——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正被一点点撕开,而一场针对黑冥及其盟友的围剿,也在我心中悄然成型。
端木熙与程凯的供述在耳边回响,地府组织的隐秘、妖族与万族联盟的关联,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我陷入沉思。
黑冥在帝都的布局远超预期,玉王爷与威武骠骑将军只是冰山一角,背后的总部才是真正的隐患。
片刻后,我抬手示意侍卫:“将他们押去镇北王府关押室,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接触。”
侍卫领命上前,端木熙与程凯再无先前的慌乱,只剩认命的颓然,被拖拽着消失在门外。
处理完二人,看着庙内空荡,只有角落的草堆上,坐着一胖一瘦两名男子。
见我眼神扫来,两人皆是一僵,眼神里满是警惕与不安。
我走到庙中央的石桌旁坐下,指尖轻叩桌面,目光扫过二人:“端木熙与程凯已全部招供,黑冥在帝都的堂口、秘药血囊的来源,我都已知晓。
现在,我要听些不一样的——关于拓拔余珪,关于黑冥总部。”
瘦男子嘴唇动了动,却被胖男子用眼神制止。
两人相视一眼,沉默在破庙里蔓延。
我并不着急,只是静静看着他们,空气中的压迫感越来越重。
终于,胖男子先撑不住了,他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苦涩:“侯爷,我们知道的不多,只求您听完后,能给我们一条活路。”
“只要如实供述,我可饶你们不死。”我缓缓开口,给出承诺。
胖男子松了口气,挺直身体说道:“我们是总部派来帝都的,任务只有一个——通知端木熙与程凯,让他们尽快带着尚云堂、威武堂的残余人手离开,同时将万昌商行留存的秘药血囊,还有这些年置换的资源,全部带回总部。”
“为何突然让他们撤离?”
我追问,这与端木熙所说的“等待总部指令”截然不同。
“具体原因我们不清楚,只听总部的人说,帝都最近风声太紧,怕夜长梦多。”
胖男子摇了摇头,“我们半个月前从总部出发,一路乔装潜行,原想昨日联系端木熙,没成想刚到帝都,就出现天坛战役,现在又被侯爷堵在这里。”
瘦男子这时也开口补充:“我们真的只是跑腿的,总部的核心机密根本接触不到。
您看我们的境界,只有六境,在黑冥里只能算末流——这足以说明,我们只是师傅拓拔余珪的记名弟子,连他的亲传弟子都算不上。”
他说着,抬手运转内力,掌心泛起微弱的青色光晕,确实只有六境的气息。
“师傅门下亲传弟子,最低都是八境修为,负责的都是总部的重要事务。
像我们这样的记名弟子,平日里只做些传递消息、看守据点的杂活。”
我看着两人坦诚的模样,不似说谎。
拓拔余珪派两名六境弟子来传讯,既印证了他们“末流”的身份,也侧面说明,总部对帝都的掌控或许已有松动,才会如此仓促地让堂口撤离。
“你们离开总部时,拓拔余珪可有说过后续计划?比如撤离后要去何处,是否还会再派人来帝都?”我继续追问,试图挖掘更多线索。
两人皆是摇头,胖男子苦笑道:“总部规矩森严,不该问的不能问。
我们只知道要执行的任务,其他的一概不知。若是多问一句,轻则受罚,重则丢命。”
我沉默着颔首,看来从这两人口中,确实得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但他们的供述也并非毫无价值——拓拔余珪仓促下令撤离,或许是察觉到了危险,知道天坛一行,把握不大,这为围剿黑冥总部提供了新的突破口。
“将他们带下去,与端木熙、程凯分开关押,继续看管。”
我起身对门外的侍卫吩咐道。
看着两人被押走的背影,我心中思绪翻涌:黑冥总部的动作越来越快,必须尽快整合线索,否则一旦让他们将资源转移,后续的围剿将会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