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像是在看，又像是没在看。
他深吸一口气。
点燃发动车子后，缓缓的朝市区驶去。
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
天慢慢的亮了起来，东方的天际先是泛起一层柔和的鱼肚白。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赵刚脸上，映出他脸上的疲惫与沧桑。
他的眼神依旧有些呆滞。
只是机械地握着方向盘，顺着熟悉的路线驶向市区。快到省府大楼时，放在手机架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微微一怔……
像是从漫长的思绪中被突然拽回现实。
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屏幕。
又是那个熟悉而陌生的电话。
“这王贺到底有没有删？”
“现在怎么回答他呢？”
他看着那个电话，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害怕。
他好几次想起挂断电话，又怕还在纪委的孙明把他供出来；接了又不知道怎么给他解释。
想到这里，额头上开始冒出冰冷的汗珠。
就这样犹豫着……
手机铃声响了片刻，见赵刚没接，便挂断了。
赵刚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但心里的不安却像潮水一般越涨越高。
他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仿佛那是一个随时会跳出恶魔的魔盒。
车子依旧缓缓前行，离省府大楼越来越近，周围的车辆和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可他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声的真空世界，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有内心的恐惧和纠结如影随形。
突然，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还是那个号码。
赵刚的心猛地一揪，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
赵刚在电话里简单的说了一个字。
电话里随即发出哈哈的笑声。
“赵副省长，不错，合作愉快，放心，孙明那里就交给我了。”
听到对方的话，他的身体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心头乱爬，脚一下踩住了刹车踏板，车子一下就停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你……你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阴冷起来。
“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的笑声陡然收住，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赵副省长，您可是聪明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难道是王贺把那条要求删了？”
赵刚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顺着脸颊滑落。
他的喉咙干涩得厉害，仿佛被一团棉花堵住，每说一个字都异常艰难。
“招标公告发出来了？”
赵刚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可那微微发颤的尾音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嘲讽的轻笑。
“赵副省长，看来选择和你合作没有错。”
“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说话算数，祝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说完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赵刚愣在原地，手里拿着手机，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原来在昨晚王贺给省长廖俊辉汇报后，廖俊辉肯定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便将情况给赵宇进行了汇报。
最后他们二人商量，先按照赵刚的意思将内容删除，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在后面。
……
此时，后面传来“趴趴”的喇叭声。
这突来的喇叭声才把失魂落魄的赵唤醒过来。
他回过神来，立即将车开到省府停车位上。停稳车后，再次拿起手机，快速的打开省招标网。
映入眼帘的，是那条他最不想看到的招标公告。公告内容中那条‘三年同类项目经验’的条款已被删除。
赵刚盯着屏幕上那行消失的条款，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手机险些从掌心滑落。
虽然是他要求删除的，但真的删除后他又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那些曾经以为可以掌控的局面，此刻就像脱缰的野马，朝着不可预知的深渊狂奔而去。”
他一直心存侥幸，想着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可如今招标公告的发布，彻底将他的幻想击得粉碎。
赵刚知道，这则修改后的招标公告，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将他炸得粉身碎骨。
自己的政治生涯、名誉、家庭，一切的一切都将在这颗炸弹的爆炸中化为乌有。
而那个电话那头的人，就像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操纵者，正冷冷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陷阱。
他坐在车里，身体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躲避即将到来的灾难。
窗外的世界依旧车水马龙，人们行色匆匆，各自为生活奔波着，可这一切对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人，孤独地承受着内心的煎熬。
突然，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他愣了一下，极不情愿的拿起手机。
这次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座机号码，这个号码他很熟悉—省委办公厅的号码，专门通知开会用的。
他没有犹豫，随即便按下了接听键，强装镇定的说道。
“喂，我是赵刚！”
这声音和往常那样严肃而自带威严。
“赵副省长，省委通知，九点整在常委会议室召开专项会议，议题是审议城东新城项目招标工作，廖省长、赵书记均会出席，请您提前十分钟到场。”
电话那头的声音平稳无波。
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刺破了赵刚强装的镇定。
他指尖一颤，手机在掌心滑了半寸，连忙攥紧，喉结滚动着应道。
“知道了，准时到。”
挂断电话的瞬间，他后背的衬衫已被冷汗浸透。
“书记和省长同时出席，专门审研究这次的招标，这哪里是常规会议，难道是冲着那则修改后的公告来的。
赵刚瘫坐在座椅上，脑海里猛地闪过昨夜王贺电话里的得意，又瞬间撞进廖俊辉平日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一直以为删除条款是自己被王贺拿捏后的无奈之举，可此刻想来，公告修改得如此顺畅，甚至没有半点流程上的阻滞，分明透着不寻常。
“难道……他们就知道了？”
这个念头像冰锥般扎进心里，让他浑身发冷。
他颤抖着摸出烟，打火机打了三次才点燃，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剧烈咳嗽，却压不住胸口的惊涛骇浪。
如果廖俊辉和赵宇早已察觉异常，那删除条款的举动，就是将他自己的狐狸尾巴，明晃晃地送到了猎人眼前。
“咚咚——”
车窗突然被敲响，赵刚惊得差点跳起来，转头见是省政府办公厅的秘书小张，正站在车外示意他。
他掐灭烟，拉开车门，努力挺直僵硬的脊背。
“小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