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的冰凉还缠在手腕上，粘液渗进衣袖，激起一阵细密的鸡皮疙瘩。林暖暖僵在原地，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视线却突然被一阵诡异的红光拽走 —— 不是古神肉球的猩红，而是更熟悉、却更陌生的红，像凝固的血，正从脚下的碎石缝里慢慢渗出来，顺着石缝蔓延，覆盖住黑色的粘液，也覆盖住她的鞋面。
“这是……” 她下意识抬头，心脏猛地缩成一团。
原本荒芜的古神之遗废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重组。碎石变成了深褐色的木质地板，缝隙里渗出暗红的液体，像刚被浸泡过血；锈迹斑斑的钢筋化作了古堡的石墙，墙面不再是记忆里的米白色，而是被染成了深血色，每一块石头上都爬着细小的黑色纹路，像血管一样缓慢蠕动；远处的黑雾散去，露出尖顶的塔楼、缠绕着枯藤的阳台，还有熟悉的、挂着烛台的走廊 —— 这是血色古堡！是她曾经以为最温暖的 “家”！
可这不是她记忆里的血色古堡。
记忆里的古堡走廊，烛台里的火焰是暖黄色的，映着墙上壁画里提着灯笼的小女孩，温柔得像夕阳；而现在，烛台里的火焰是诡异的血红色，跳动的火苗里裹着黑色的烟灰，壁画里的小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人影，人影的四肢缠绕在一起，像被揉成一团的纸，眼睛是两个黑洞，正死死盯着她的方向。
记忆里的古堡大厅，铺着柔软的红色地毯，踩上去没有声音，角落的壁炉里总是燃着柴火，飘着松木的香味；而现在，地毯变成了湿漉漉的黑色布料，踩上去能听到 “咕叽” 的闷响，像是踩在腐肉上，壁炉里没有柴火，只有黑色的粘液在缓慢翻滚，偶尔冒出一个气泡，炸开时散发出刺鼻的腥甜，像腐烂的水果混着血。
“不…… 不对……” 林暖暖踉跄着后退，手腕上的触手突然消失了，古神的肉球悬浮在古堡大厅的中央，比之前更大了些，无数只眼睛里都映着血色古堡的景象，也映着她慌乱的身影。“我的血色古堡不是这样的！这里没有这么多血…… 没有这么冷……”
她下意识朝着走廊的方向跑 —— 那里应该有威廉的房间，房间里藏着装满水果糖的罐子；那里应该有坦克的房间，门口放着他用来练力气的石墩；那里应该有院长妈妈的厨房，飘着蛋糕的甜香……
“威廉！你在吗？” 她一边跑一边喊，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却只有烛火 “噼啪” 的声响回应她。走廊两侧的房间门都敞开着，里面黑漆漆的，像一个个张开的嘴，从里面飘出黑色的雾气，雾气里传来细碎的 “沙沙” 声，像是有人在里面走动，却始终没人出来。
她冲进威廉的房间 —— 里面空荡荡的。原本放着糖罐的木桌还在，却积着厚厚的灰尘，桌面上刻着扭曲的符号，和古神肉球上的纹路一模一样；窗户是破的，冷风灌进来，吹得窗帘疯狂晃动，窗帘上的小太阳图案已经褪色，变成了灰黑色，像被火烧过；床铺上没有被子，只有一堆黑色的碎布，碎布下面似乎藏着什么，她伸手去掀，却只摸到冰冷的木板，还有从木板缝里渗出来的暗红液体，沾在指尖，黏糊糊的。
“糖罐呢？威廉你的糖罐呢？” 林暖暖蹲在地上，翻找着房间的每个角落，却什么都没找到。她记得威廉总是把糖罐藏在床底下，用一块布盖着，每次她找不到糖，威廉就会笑着从床底下翻出来，剥一颗橘子味的糖塞进她嘴里…… 可现在，床底下只有厚厚的灰尘，和几只爬过的黑色虫子。
她又冲进坦克的房间 —— 同样空荡荡的。门口的石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破碎的石头，石头上沾着暗红的液体；墙上原本挂着坦克用的剑，现在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剑架，剑架上刻着 “坦克” 两个字，却被黑色的纹路覆盖，只剩下一半；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破旧的毛绒熊，是她之前送给坦克的，现在毛绒熊的眼睛不见了，肚子被撕开，里面塞满了黑色的碎布，像在流血。
“坦克…… 你在哪？” 林暖暖抱着毛绒熊，指尖传来布料的粗糙触感，眼泪又掉了下来。她记得坦克很喜欢这个毛绒熊，总是把它放在枕头边，说 “抱着它睡觉，就像抱着小暖暖一样，不怕做噩梦”…… 可现在，毛绒熊变成了这副模样，坦克也不见了。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院长妈妈的厨房 —— 这里是她记忆里最温暖的地方，现在却变成了最让她恐惧的地方。原本煮莲子羹的锅还在灶台上，锅里面没有莲子羹，只有黑色的粘液，粘液里泡着几块破碎的瓷片，像是之前她摔碎的那只青瓷碗；墙上挂着的围裙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挂钩，挂钩上沾着暗红的液体，滴落在灶台上，发出 “滴答” 的声响；橱柜里的碗碟都碎了，碎片上沾着黑色的纹路，像血管一样缠绕着。
“院长妈妈…… 我想喝莲子羹……” 林暖暖靠在灶台边，身体滑落在地，怀里还抱着坦克的毛绒熊。她记得院长妈妈总是在这里给她煮莲子羹，莲子要提前泡一晚上，冰糖要放得刚刚好，煮好后盛在青瓷碗里，还会在碗边放一颗剥好的橘子……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冰冷的灶台，和刺鼻的腥甜。
最后，她来到安娜的书房 —— 这里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安娜的地方。书架还在，却没有一本书，只剩下空荡荡的格子，格子里渗着暗红的液体，滴落在地上，积成一小滩；原本放在书架上的黑色雨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生锈的铁伞，伞骨上缠着黑色的藤蔓，藤蔓上开着红色的小花，花芯里渗出黑色的液体；书桌的抽屉是打开的，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纸，看不清模样。
林暖暖拿起那张纸，指尖碰到纸的瞬间，纸突然碎成了黑色的粉末，从她的指缝里漏下去，落在地上，被暗红的液体吸收。她抬头看向书房的窗户，窗外是血色的天空，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古神的肉球悬浮在那里，无数只眼睛盯着她，触手上的粘液滴落在窗台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
“看到了吗？” 古神的男女混声突然在书房里响起，比之前更近了，像贴在她的耳边说话，“这才是血色古堡的‘真相’。你记忆里的温暖，不过是你用执念编织的谎言，是你从短视频、小说里抄来的碎片，拼出来的一个虚假的‘家’。”
“不是的！” 林暖暖猛地站起来，把毛绒熊抱在怀里，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的血色古堡不是这样的！院长妈妈会给我煮莲子羹，威廉会给我糖，坦克会保护我…… 这些都是真的！你在骗我！”
“骗你？” 古神的肉球慢慢飘进书房，触手轻轻碰了碰灶台，灶台上的黑色粘液突然开始蠕动，变成了一块 “蛋糕”—— 却不是白色的，而是黑色的，里面泡着几颗黑色的水果，像腐烂的眼珠。“你以为你吃的蛋糕是真的？那不过是你前世在短视频里看到的‘蛋糕’，你把它搬进了你的幻象里，骗自己说‘这是院长妈妈做的’。”
触手又碰了碰威廉房间的方向，一个 “糖罐” 从黑色粘液里冒出来 —— 罐子里没有糖，只有几只黑色的虫子，虫子在里面爬来爬去，发出 “沙沙” 的声响。“你以为威廉的糖是真的？那不过是你前世看的治愈小说里，管家给小主人的糖，你把它变成了橘子味，骗自己说‘这是威廉给我的’。”
触手最后碰了碰安娜的书架，一把 “黑色雨伞” 从藤蔓里冒出来 —— 伞面上没有花纹，只有无数个小小的眼睛，眼睛里渗出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地上。“你以为安娜得书是真的？那不过是你前世看的恐怖短视频里，女主角用的书，你把它变成了‘保护你的工具’，骗自己说‘这是安娜得预言之书’。”
“不…… 我没有……” 林暖暖摇着头，后退到墙角，怀里的毛绒熊突然变得冰冷，像是被冻住了。她看着那些从粘液里冒出来的 “假东西”，胃里一阵翻涌，却吐不出来。她想起自己在血色古堡里喝的莲子羹，确实和前世短视频里看到的一模一样；想起威廉的糖罐，确实和小说里的描述一样；想起安娜的书，确实和短视频里的书很像…… 可这些，真的是她抄来的吗？
“你再想想，” 古神的声音变得更温柔，却更让人恐惧，“你第一次来血色古堡，院长妈妈是怎么出现的？她是不是笑着对你说‘暖暖，我等你很久了’？这句话，是你前世看的家庭伦理剧里，妈妈对女儿说的台词；你第一次遇到威廉，他是不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说‘小主人，吃颗糖就不害怕了’？这句话，是你前世看的管家小说里，管家对小主人说的台词；你第一次遇到韩晓羽，她是不是举着雨伞，说‘小暖暖，姐姐保护你’？这句话，是你前世看的姐姐题材短视频里，姐姐对妹妹说的台词！”
林暖暖的大脑 “嗡” 的一声，像是被重锤击中。她想起院长妈妈的话，想起威廉的话，想起韩晓羽的话 —— 这些话，真的和她前世看过的内容一模一样！她之前以为是 “巧合”，以为是 “缘分”，现在古神一提，才惊觉这些都是她潜意识里的 “抄袭”，是她把别人的故事，搬进了自己的幻象里，当成了自己的经历！
“为什么…… 我会这么做……” 她瘫坐在地上，毛绒熊从怀里掉出来，落在暗红的液体里，瞬间被染成了黑色。她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摸过血色古堡的烛台，接过威廉的糖，抱过韩晓羽的布娃娃…… 可这些触感，是不是也是假的？是不是也是她的大脑为了让幻象更真实，制造出来的错觉？
“因为你太渴望了。” 古神的肉球飘到她面前，巨大的眼睛里映着她狼狈的模样，“你前世没有家，没有家人，没有温暖，所以你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拼命地想找一个‘家’，想找一群‘家人’。你从短视频、小说、电视剧里看到别人的温暖，就把它们偷过来，拼成自己的幻象，骗自己说‘这是我的家，这是我的家人’。”
林暖暖没有反驳。她想起前世在孤儿院，院长妈妈去世后，她就再也没有过 “家”；想起前世打工时，看到别人的妈妈给孩子送伞，看到别人的姐姐给妹妹买糖，她心里有多羡慕；想起来到这个世界后，应对局的宿舍再干净，也没有 “家” 的感觉，所以她才会那么依赖血色古堡的人，那么贪恋那里的温暖…… 原来，她真的是在 “偷” 别人的温暖，来填补自己的空缺。
“可…… 我在血色古堡里，真的很开心啊……” 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威廉会陪我找丢失的匕首，坦克会陪我在走廊里散步，院长妈妈会陪我看星星，…… 这些开心，也是假的吗？”
“开心是真的。” 古神的回答让她愣住了。肉球上的眼睛微微眯起，触手上的粘液不再滴落，“你感受到的开心、安心、温暖，都是你真实的情绪。因为你太渴望这些了，所以你的大脑会把幻象里的场景，转化成真实的情绪，让你以为自己真的拥有了这一切。”
“那……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林暖暖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古神，“如果情绪是真的，那血色古堡的人，是不是也有可能是真的？是不是你在骗我，想让我放弃他们？”
古神的男女混声突然变得尖锐，像生锈的铁片划过金属：“真的？假的？重要吗？你现在就在血色古堡里，这里没有院长妈妈，没有威廉，没有坦克，没有韩晓羽，只有你和我，只有这些渗血的墙壁，和你自己编造的谎言！”
话音刚落，古堡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墙上的血色液体开始疯狂流淌，像瀑布一样从天花板上浇下来，落在地上，变成无数只细小的触手，朝着林暖暖的方向爬来；烛台里的血红色火焰突然变大，吞噬了走廊的窗帘，黑色的烟灰飘在空中，变成无数只黑色的虫子，朝着她的方向飞来；书架上的铁伞突然打开，伞骨上的藤蔓朝着她的方向缠绕过来，藤蔓上的红色小花渗出更多的黑色液体，滴落在地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
“啊！” 林暖暖赶紧爬起来，朝着书房的门口跑，却发现门口已经被血色液体堵住，液体里伸出一只巨大的触手，朝着她的方向抓来。她赶紧往旁边躲，触手抓空了，却把书架撞倒，书架上的铁伞和破碎的碗碟砸在地上，发出 “哗啦” 的巨响。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执念的‘代价’！” 古神的声音在震动中回荡，“你越想相信他们是真的，你的执念就越重，这些诡异就越强大，这个血色古堡就越危险！”
林暖暖躲在书桌底下，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触手和虫子，心里满是绝望和迷茫。她不知道古神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 如果古神说的是真的，那她就是在自欺欺人，把别人的故事当成自己的经历，把虚假的温暖当成真实的家；如果古神说的是假的，那为什么血色古堡会变成这样？为什么院长妈妈他们都不见了？为什么她记忆里的细节，都和前世看过的内容一模一样？
她想起自己在乌镇幻象里，和院长妈妈一起吃青团的场景，青团的甜香还在舌尖残留；想起和威廉、坦克一起坐乌篷船的场景，河水的冰凉还在指尖残留；想起抱着韩晓羽的布娃娃，娃娃的温感还在胸口残留…… 这些感觉那么真实，怎么可能是假的？
可眼前的血色古堡，渗血的墙壁，疯狂的触手，诡异的虫子，还有古神尖锐的声音，又那么真实，让她无法否认。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林暖暖抱着头，蹲在书桌底下，黑色的虫子落在她的头发上，她却不敢伸手去拍。
“承认吧！” 古神的声音变得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承认你自己编造了这一切，承认你从来没有拥有过他们，承认你只是一个渴望温暖的、可怜的骗子！只有承认这一切，你才能从这个幻象里解脱，才能真正地‘活下去’！”
“解脱？” 林暖暖冷笑一声，眼泪掉在地上，和血色液体混在一起，“解脱就是让我忘记他们，忘记那些开心的日子，忘记我以为的‘家’吗？如果是这样，那我宁愿永远活在幻象里！”
古神的肉球剧烈震动起来，无数只眼睛里都映着林暖暖，触手上的粘液疯狂滴落，砸在地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你会后悔的！你会被你的执念吞噬，永远困在这个幻象里，永远都出不去！”
林暖暖没有回答她不知道前面等待她的是什么，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院长妈妈他们，不知道古神说的是不是真的……
古堡的震动还在继续，血色液体还在流淌，诡异的虫子还在飞舞。林暖暖走在血色的走廊里，像握着最后一丝希望。她的背影在血红色的烛火下，显得那么渺小，却又那么坚定。
古神的肉球悬浮在她的身后，无数只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男女混声带着不甘和愤怒，在古堡里回荡：“你会后悔的…… 你一定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