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把石头村的土坯房染成了暖褐色，煤油灯的昏黄光线从窗户里漏出来，在地上拼出细碎的光块。林暖暖抱着朵朵走在队伍中间，脚边的石子路被村民踩得光滑，偶尔能看到墙角堆着的玉米秸秆，散发出干燥的草木香。村口的老槐树已经落在身后，几个跟来的小孩还在不远处跟着，手里攥着刚从路边摘的狗尾巴草，小声议论着孙悟空暗沉的猴毛，眼里满是好奇却不敢靠近。
“暖暖姐姐，你看那个房子！” 朵朵突然指着旁边一栋挂着红布条的土坯房，声音里带着兴奋，“上面有花花！”
林暖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栋房子的门楣上挂着几串暗红色的布条，布条边缘有些磨损，像是挂了很久，风一吹就轻轻晃动，在暮色里像飘动的血带。房子的窗户关得严实，窗帘是深灰色的粗布，隐约能看到里面有影子晃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她轻轻 “嗯” 了一声，把朵朵往怀里紧了紧：“别盯着看太久，我们快到村长家了。”
孙悟空走在最前面，脚步比在村里刚进来时慢了些，猩红的眼睛时不时扫过路边的房屋，指尖的金箍棒无意识地转动着。他能闻到村里除了饭菜香，还混着一丝极淡的、类似水腥的气味，从村子东边传来，那是河流的方向。这气味很淡，被草木香和饭菜香盖过，若不是他的感官比常人敏锐，根本察觉不到，可这丝腥气里，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 “诡异”，像之前佛像体内的诡源之力，却更隐晦，更像 “活物” 的气息。
“大师兄，你说村长家会不会有肉吃啊？” 猪八戒跟在后面，粗喘声比之前轻了些，却还是时不时摸了摸肚子，血红的钉耙被他扛在肩上，钉齿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却依旧泛着冷光，“我这肚子都快饿扁了，要是有炖肉就好了……”
没人接他的话。沙僧挑着扁担走在猪八戒旁边，“咯吱” 的声响比在荒原上更轻了，扁担上盖着的黑布似乎被风吹动了一下，露出里面隐约的黑影，又很快被沙僧用手按住。他的黑洞洞眼窟窿盯着路边的红布条，黑色粘液从下巴滴落的速度慢了些，却在看到红布条时，粘液的颜色深了些，像被什么刺激到了。
唐僧还是老样子，低着头走在沙僧旁边，红色僧袍的下摆扫过地面，沾了点尘土却毫不在意。他身上的腐臭味在村里的烟火气里淡了许多，却在靠近挂着红布条的房子时，隐约重了一丝，像是在呼应什么，又像是在排斥，可他依旧没有任何动作，连头都没抬一下，像一尊只会走路的雕像。
林暖暖抱着朵朵，目光落在路边的村民身上。村里的村民大多聚在自家门口，手里拿着刚收回来的农具，或者端着碗吃饭，看到他们这支 “奇怪” 的队伍，眼神里满是好奇，却没人主动搭话，只是远远地看着，甚至有几户人家，在他们走过时，悄悄关上了门，只留下一条门缝，里面的目光透过门缝，紧紧盯着他们的背影。
这种 “疏离” 的好奇，让林暖暖心里泛起一丝不安。正常的村庄，遇到外来借宿的人，就算不热情，也不会这么刻意保持距离，更不会悄悄关门 —— 像是在害怕什么，又像是在 “提防” 他们。
就在这时，村子东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男人的喊叫，打破了村里的平静：“不好了！不好了！河神大人发怒了！要我们祭祀！”
这声喊叫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瞬间让整个村子动了起来。
林暖暖和队伍里的人都停下了脚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几个穿着粗布衣服的男人，手里拿着农具，脸色惨白地朝着村子中央跑过来，跑在最前面的男人头发凌乱，衣服上沾着泥水，裤脚还在滴水，显然是刚从河边跑回来，他一边跑一边喊，声音里满是恐惧，嗓子都喊哑了：“村长！村长在家吗？河神大人发怒了！水面上冒黑泡！还…… 还传来怪声！说要我们今晚祭祀！不然就淹了村子！”
他的喊声越来越近，村里的村民听到后，脸色瞬间变了。之前还在门口看热闹的村民，立刻慌了神，有的赶紧跑进屋里，关上大门，连灯都灭了；有的则朝着村长家的方向跑，嘴里念叨着 “河神发怒了”“怎么办啊”“祭祀要献什么啊”，原本平静的村子，瞬间变得混乱起来，到处都是脚步声和哭喊声。
“祭祀？” 林暖暖心里 “咯噔” 一下，抱着朵朵的手臂紧了紧。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进她的脑海里 —— 在她经历过的副本里，“祭祀” 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要么是献祭活人，要么是献祭 “特殊物品”，而所谓的 “神明发怒”，大多是诡异在背后搞鬼，用村民的恐惧，收集 “祭品”，壮大自己的力量。
这个 sssp 级副本里的 “河神”，恐怕也不是什么真神，而是藏在河里的诡异！
“河神？祭祀？” 猪八戒也停下了摸肚子的手，脸上的期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警惕，“这破村子怎么还有河神？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孙悟空的猩红眼睛瞬间亮了些，暗沉的猴毛似乎也竖了起来，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迈了一步，手里的金箍棒停止了转动，紧紧握在手里：“去看看。”
林暖暖没有反对。她知道，现在不是躲的时候，“祭祀” 的消息已经传来，就算他们不去村长家，也会被卷进去，不如主动去看看，弄清楚这 “河神” 到底是什么，“祭祀” 又要献什么 —— 至少要确保朵朵的安全，不能让她卷入这种未知的危险里。
队伍跟着慌乱的村民，朝着村子中央的村长家走去。路上的村民越来越多，大多是朝着村长家跑，有的手里拿着香烛，有的怀里抱着布料，还有的甚至背着粮食，脸上满是恐惧和慌乱，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祈祷河神息怒。
林暖暖抱着朵朵，尽量避开人群，却还是被挤了好几次。朵朵吓得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小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声音带着颤抖：“暖暖姐姐，他们好吓人……”
“别怕，姐姐在。” 林暖暖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的村民。她发现，这些村民的恐惧里，除了对 “河神发怒” 的害怕，还有一丝 “麻木”，像是这种 “祭祀” 不是第一次发生，他们早就习惯了，却又不得不恐惧 —— 这种 “习惯的恐惧”，比单纯的害怕更让人心惊。
村长家在村子中央，是一栋比其他村民家大些的土坯房，门口挂着两盏煤油灯，灯光更亮些，门楣上也挂着红布条，却比其他人家的更宽，颜色更红，像是刚换不久。门口已经围满了村民，吵吵嚷嚷的，跑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正跪在门口，朝着屋里大喊：“村长！您快出来啊！河神大人真的发怒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都安静点！”
一道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压过了外面的嘈杂。门 “吱呀” 一声打开，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衫的老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拐杖，头发和胡须都花白了，却梳得整齐，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里满是疲惫，却又带着一丝 “镇定”，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
“村长！您可出来了！” 跪在地上的男人立刻爬起来，跑到老人面前，抓着他的袖子，声音里满是急切，“河神大人发怒了！水面上冒黑泡！还说要我们今晚祭祀！不然就淹了村子！您快想想办法啊！”
村长轻轻推开他的手，拄着拐杖，走到门口的台阶上，目光扫过周围的村民，声音平静却带着威严：“慌什么？河神大人发怒，自有平息的办法。都安静点，别吵到河神大人，不然更麻烦。”
村民们听到他的话，果然安静了些，却还是小声议论着，眼神里的恐惧丝毫未减。
孙悟空率先走上前，站在台阶下，猩红的眼睛盯着村长，声音冰冷：“你是村长？河神发怒，要祭祀什么？”
村长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有外来人，目光落在孙悟空暗沉的猴毛和手里的金箍棒上，又扫过猪八戒的獠牙、沙僧的黑洞洞眼窟窿，最后落在林暖暖怀里的朵朵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却很快恢复了平静：“你们是…… 外来借宿的？”
“是，” 林暖暖走上前，抱着朵朵，声音尽量平静，“我们路过这里，想在村里借宿一晚，刚好遇到村民说河神发怒，就跟着过来了。不知道村长所说的‘祭祀’，是要献什么？”
村长的目光在林暖暖脸上停留了几秒，又看了看她怀里的朵朵，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却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对着屋里喊了一声：“老婆子！出来一下！”
很快，一个穿着灰色布衫的妇人从屋里走出来，头发用布包着，脸上也有皱纹，手脚看起来很麻利，眼神里带着一丝拘谨，却在看到他们时，很快恢复了平静：“村长，怎么了？”
“这几位是外来借宿的，你先带他们去西厢房，给他们安排住处，再弄点吃的。” 村长对着妇人吩咐道，又转头看向林暖暖等人，“你们一路辛苦，先去休息，祭祀的事，我们村民自己处理，不麻烦你们。”
林暖暖还想再问，却被孙悟空用眼神制止了。她看着孙悟空猩红的眼睛，知道他是想先稳住，再观察情况，便不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麻烦村长和大娘了。”
妇人应了一声，朝着西厢房的方向做了个 “请” 的手势：“几位跟我来。”
队伍跟着妇人走进村长家的院子。院子里很干净，铺着平整的石子路，角落里堆着几袋粮食，还有一口井，井边放着水桶，井绳看起来很新，像是经常用。西厢房在院子的西边，是一间不大的土坯房，里面有两张土炕，炕上铺着粗布褥子，虽然不新，却很干净，没有异味。
“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妇人把他们领进房里，又转身出去了，脚步很轻，却在关门时，悄悄看了一眼朵朵，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 “怜悯”，又很快消失，门 “吱呀” 一声关上，把外面的嘈杂声挡在了外面。
房里瞬间安静下来。林暖暖抱着朵朵坐在炕边，把她放在自己腿上，小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试图让她放松些。朵朵的情绪好了些，却还是紧紧抓着她的衣服，小眼睛警惕地看着房里的一切。
而队伍里的其他人，却开始显露出 “怪异”。
孙悟空没有坐下，而是走到窗边，掀开一条窗帘缝，朝着院子里看去，猩红的眼睛紧紧盯着村长家的正房，暗沉的猴毛在屋里的光线下更显晦涩，手指紧紧攥着金箍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像是在警惕什么，又像是在 “监听” 正房的动静 —— 他之前在荒原上虽然警惕，却从未这么 “紧绷”，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像是怕被什么发现。
猪八戒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念叨着 “肉”，而是坐在炕边，双手放在膝盖上，粗喘声变得很轻，却时不时摸了摸腰间的钉耙，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贪婪，反而满是 “凝重”，他的目光落在房门口，像是在防备有人突然进来，甚至在妇人出去后，他悄悄走到门边，用耳朵贴在门上，似乎在听外面的动静 —— 这种 “谨慎”，和他之前大大咧咧的样子截然不同，像是突然变了个人。
沙僧把扁担放在墙角，却没有离扁担太远，而是站在扁担旁边，黑洞洞的眼窟窿盯着炕边的朵朵，黑色粘液从下巴滴落的速度快了些，滴在地上，晕开一小圈黑痕。他之前在队伍里虽然沉默，却从不会主动盯着谁看，可现在，他的目光几乎没离开过朵朵，眼神里没有恶意，却满是 “探究”，像是在看什么 “特殊的东西”，连扁担上的黑布，都在他盯着朵朵时，轻轻动了一下，里面的 “东西” 似乎也在 “注视” 着朵朵。
最怪的还是唐僧。他没有像之前那样低着头站在角落，而是走到房中央，抬起了头，长长的头发垂在脸颊两侧，露出了苍白的脸 —— 林暖暖第一次看清他的脸，皮肤白得像纸，没有任何血色，嘴唇也是苍白的，眼睛是深褐色的，却没有任何光泽，像两潭死水。他身上的腐臭味在房里的封闭空间里，又重了些，却不再是之前的 “尸体腐臭”，反而混了一丝村里的 “水腥气”，像是在呼应东边河流的气息，可他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原地，眼睛盯着房梁，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在 “发呆”，连呼吸都几乎察觉不到，像一尊没有生命的蜡像。
林暖暖抱着朵朵，把她往怀里又紧了紧，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这些 “怪异”，不是之前的 “冷漠” 或 “警惕”，而是一种 “刻意的隐藏”—— 孙悟空在监听，猪八戒在防备，沙僧在探究朵朵，唐僧在 “呼应” 水腥气，他们像是都察觉到了村里的不对劲，却都在刻意隐藏自己的反应，甚至连彼此都在 “防备”，像是在这个村子里，除了自己，其他人都可能是 “威胁”。
而这一切的源头，恐怕都和东边的 “河神”，还有今晚的 “祭祀” 有关。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妇人的脚步声，伴随着饭菜的香气 —— 有玉米粥的甜，有土豆的香，还有一丝淡淡的咸菜味。妇人推开房门，手里端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放着几碗粥，还有一碟咸菜和几个馒头，笑着说：“饭菜弄好了，你们快吃吧，不够再跟我说。”
林暖暖抱着朵朵，接过妇人递来的粥碗，碗是粗瓷的，带着温热的温度，粥里的玉米颗粒很饱满，香气扑鼻。她看着妇人脸上的笑容，又看了看房里其他人 “怪异” 的反应，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 —— 这个石头村，这个 “河神祭祀”，还有队伍里众人的 “怪异”，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夜色渐渐深了，村里的嘈杂声慢慢小了些，却隐约传来敲锣的声音，还有村民的祈祷声，从村子东边的河流方向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诡异。
林暖暖抱着朵朵，手里端着温热的粥碗，却没有胃口，只是盯着房里其他人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晚，恐怕不会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