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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群山的轮廓在渐沉的暮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而苍茫。许飞抱着皮仔,立于一座孤峰之巅,劲风鼓荡着他洗得发白的衣袍。下方,层峦叠嶂,林海如涛,幽深难测。那道幽蓝星芒消失的方向,指向这片山脉最深邃、灵气也最为紊乱的腹地。

“能追踪到痕迹吗?”许飞低头问肩头的伙伴。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也是追踪的最大障碍。

皮仔银蓝色的眼眸在昏暗中亮起微光,如同两盏小小的探灯。它小巧的鼻子微微耸动,并非嗅闻气味,而是在捕捉空间中残留的、极其细微的扰动。独角顶端的空间漩涡无声旋转,散发出无形的涟漪,扫描着星芒掠过后留下的、如同水波般正在快速消散的空间褶皱。

“呜…这边!”片刻后,皮仔发出肯定的低鸣,小爪子坚定地指向东北方一道幽深狭窄、两侧峭壁如刀劈斧削般的裂谷。

“走!”许飞毫不迟疑,身形化作一道融入夜色的灰影,朝着裂谷方向疾掠而下。皮仔稳稳蹲踞肩头,如同最精密的导航仪。

裂谷内光线晦暗,怪石嶙峋,弥漫着潮湿的苔藓和腐烂植物的气息。空间异常紊乱,寻常修士的神识在此如同陷入泥沼,难以延展。但皮仔的空间感知却如鱼得水,它不断修正着方向,引领许飞在迷宫般的谷底穿行。

“停!”皮仔突然低喝,银眸死死盯住前方谷壁一处被浓密藤蔓覆盖的凹陷。那里的空间褶皱残留最为清晰,形成一个微弱的、正在闭合的“点”。

许飞上前,指尖凝聚一丝混沌丹元,拨开湿滑的藤蔓。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幽深洞口显露出来!洞口边缘的石壁光滑,残留着淡淡的、几乎被岁月磨灭的灵力禁制波动,风格古朴苍劲,与血塔下发现的许家遗迹碎片如出一辙!

“就是这里!”许飞心中一凛。掠星梭钻进了这个洞窟!此地,极可能与天衍许家有关!

他撑起玉髓光膜,抱着皮仔,小心翼翼地踏入洞中。洞内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一条斜向下延伸的、由巨大条石砌成的甬道。甬道两侧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镶嵌着早已失去光泽的萤石,光线昏暗。空气沉闷,带着浓重的尘土和岩石的气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凝固了万载时光的孤寂感。

甬道漫长而曲折,向下延伸了不知多深。越往深处,那股孤寂感便越是浓郁,仿佛行走在某个被遗忘巨人的遗骸之中。皮仔的空间感知在这里也受到了某种压制,变得不再那么敏锐。

终于,甬道尽头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天然石窟出现在眼前。石窟穹顶高耸,倒悬着无数尖锐的钟乳石。石窟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某种暗青色金属铸造的、布满复杂齿轮与星辰刻痕的**古老星晷仪**。星晷仪早已停止运转,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尘埃,但依旧散发着淡淡的、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显然,掠星梭曾在此短暂停留,甚至可能触动了这座仪器。

许飞的目光并未在星晷仪上过多停留,而是被石窟四周石壁上的景象牢牢吸引!

石壁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覆盖了整个弧形壁面的**巨大浮雕壁画**!壁画风格粗犷、苍凉,充满了史诗般的悲壮感。

第一幅:浩瀚星海之中,无数造型奇伟、如同移动山岳般的**金属巨舰**(风格与归墟中发现的残骸类似)组成遮天蔽日的舰队,正与一团由纯粹黑暗与扭曲触手构成的、占据了半边星域的恐怖阴影(归墟?)激烈交战!舰炮的光芒撕裂黑暗,触手绞碎星舰,场面宏大而惨烈。画面一角,隐约可见一个由星辰轨迹环绕罗盘的徽记——天衍许家的家徽!

第二幅:战场核心,一道顶天立地的身影(许归尘)手持断裂的混沌古剑,周身燃烧着本源之火,化作一道横贯星河的混沌光幕,狠狠撞向那黑暗漩涡的中心!光幕与漩涡对撞湮灭,最终漩涡被压制,留下一道细微缝隙。三块暗青色的皮卷残图在爆炸中飞向不同方向。

第三幅:画面变得晦暗破碎。无数道细小的黑暗裂隙如同蛛网般在星空中蔓延。其中一道裂隙附近,描绘着一件梭形的、散发着幽蓝星芒的法宝(掠星梭),正如同受惊的游鱼,仓惶地从一个燃烧着战火的世界碎片中逃逸,钻入另一道裂隙,消失不见。

第四幅:画面更加模糊,几乎难以辨认。隐约可见一个被群山环绕的巨大湖泊,湖心似乎有漩涡,漩涡深处有星芒闪烁。壁画到此戛然而止,仿佛记录者力竭而终。

“上古终结之战…先祖封天…归墟裂隙…掠星梭的逃亡…”许飞心神剧震,壁画的内容与玄尘子所言、先祖记忆碎片、以及他的经历完美印证!天衍许家,果然曾站在对抗那黑暗归墟的最前线!而掠星梭,这件星陨地仙的遗宝,竟是从那场毁天灭地的战争中逃逸出来的!

“皮仔,看那里!”许飞目光扫过星晷仪基座旁的地面。那里并非岩石,而是一块嵌入地面的、约丈许见方的**暗青色金属板**!金属板表面并非光滑,而是蚀刻着一幅极其精密、由无数同心圆环和星辰节点构成的**立体星图阵盘**!阵盘中心,有一个小小的、形状奇特的凹槽。

更让许飞心跳加速的是,当他靠近时,怀中那张得自血塔的归墟之钥残图,竟微微发热,与阵盘中心凹槽的形状隐隐呼应!而他的血脉,也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

“这阵盘…是钥匙孔?还是…导航图?”许飞蹲下身,仔细研究。阵盘上的星辰节点大多黯淡,唯有一个位于东南方向、被标记为湖泊形状的节点,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与掠星梭同源的幽蓝星芒!其位置,赫然指向壁画第四幅中那个群山环绕的湖泊!

坠星湖!

掠星梭的下一个目的地,或者说,它最终可能藏匿的地点!

就在许飞试图将归墟之钥残图放入阵盘中心凹槽,尝试激活阵盘获取更多信息时——

“小心!”皮仔突然发出尖锐的警告!同时,一股极其隐晦、却充满恶意的空间波动,如同毒蛇出洞,毫无征兆地从他们头顶倒悬的一根巨大钟乳石后爆发!

咻!

一道凝练到极致、速度快到超越神识反应的幽蓝星芒,如同死神的凝视,瞬间射向许飞毫无防备的后心!星芒所过之处,空间被撕裂出细微的黑色裂痕!正是掠星梭的偷袭!它竟一直潜伏在侧,伺机而动!

“相位偏折!”皮仔反应快到极致,在警告发出的同时,独角银芒爆闪!许飞身侧的空间瞬间发生极其细微的扭曲折叠!

嗤!

致命的幽蓝星芒擦着许飞肋侧掠过,将他撑起的玉髓光膜撕裂开一道口子,带起一溜血花!星芒狠狠钉入地面,无声无息地熔蚀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

好险!若非皮仔预警和空间操控,这一击足以洞穿许飞的金丹!

“孽障!”许飞惊怒交加,猛地转身,混沌湮灭剑瞬间出鞘,灰白剑芒直指钟乳石后!

然而,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道细微的空间涟漪正在快速消散。掠星梭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狡猾得如同泥鳅!

“它跑了!”皮仔银眸锐利地扫视着石窟每一个角落,空间感知全力张开,却再也捕捉不到那灵宝的丝毫踪迹,只有石窟深处残留的一丝带着嘲弄意味的、冰冷的空间波动。

许飞捂着肋下火辣辣的伤口,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这掠星梭不仅灵智极高,而且攻击性极强,手段狠辣诡谲!绝非善类!

他不再尝试激活阵盘,以免再遭偷袭。目光再次投向壁画第四幅那模糊的湖泊景象,以及阵盘上唯一亮起的“坠星湖”节点。

“坠星湖…”许飞低语,眼中寒芒闪烁。看来,与这件上古凶宝的下一次交锋,注定要在那片未知的水域展开了。

他小心地拓印下阵盘上“坠星湖”节点的精确星图坐标和周围的环境标记,又将石窟内壁画的内容深深烙印在脑海。最后看了一眼那沉寂的星晷仪和神秘的阵盘,抱起皮仔,转身离开了这座尘封着上古秘辛与致命杀机的古修洞窟。

夜色更深。许飞立于山巅,眺望东南方那片被群山环抱、在星图标记中如同大地伤痕般的巨大湖泊轮廓。湖面在稀薄的星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静谧之下,仿佛潜藏着吞噬一切的凶险。

“狡诈凶戾,空间无双…”许飞抚摸着肋下已然在玉髓光膜作用下止血结痂的伤口,感受着其中残留的、属于掠星梭的冰冷锋锐与星辰湮灭之意,“皮仔,这次,我们可能钓到了一条…了不得的‘鱼’。”

皮仔站在他肩头,银蓝色的眼眸同样望向坠星湖方向,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充满战意的嘶鸣。它头顶的空间漩涡缓缓旋转,仿佛在模拟着那神出鬼没的星梭轨迹。

## 第125章 星梭遁影知天堑,归隐市井问苍茫

坠星湖的轮廓在黎明薄雾中若隐若现,幽暗的湖水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穹,死寂得如同凝固的墨玉。许飞立于湖畔断崖,肋下被掠星梭撕裂的伤口在玉髓光膜作用下已然收口,只留下隐隐的刺痛,时刻提醒着他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瞬。

他摊开手掌,掌心静静躺着那枚拓印着“坠星湖”星图坐标的玉简,以及一张描绘着洞窟壁画的粗糙皮卷。目标近在咫尺,上古地仙遗宝的诱惑如同最炽热的火焰灼烧着心神。

“皮仔,再探一次。”许飞声音低沉,带着最后的不甘。他不信那灵宝能毫无破绽。

皮仔银眸中光华流转,独角空间漩涡无声旋转到极致,强大的空间感知如同无形的巨网,朝着深邃的湖底缓缓笼罩而下。这一次,它更加谨慎,更加深入。

湖底并非平坦。巨大的水草如同远古森林,嶙峋的怪石堆叠成迷宫,幽深的沟壑深不见底。皮仔的感知穿透重重阻隔,终于,在湖心最深处一片由巨大苍白兽骨堆积而成的诡异区域,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星辰波动!

“在那里!”皮仔意念急传,同时将感知到的景象共享给许飞——无数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骸骨中央,静静悬浮着一件长约三尺、通体流淌着深邃幽蓝星芒的梭形法宝!它形态完美,线条流畅,表面铭刻着仿佛天然生成的星辰轨迹,散发着古老、浩瀚、又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冰冷高傲!正是掠星梭!

然而,就在皮仔的感知力小心翼翼试图靠近、锁定其具体位置的刹那——

嗡!

掠星梭毫无征兆地动了!

并非攻击,也非逃遁。它只是极其轻微地、仿佛从沉睡中被惊扰般,震颤了一下。

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颤!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宇宙洪荒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亿万钧重锤,顺着皮仔的感知通道,跨越空间,轰然降临!

“呜——!!!”

皮仔如遭雷击,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尖啸!小小的身体猛地从许飞肩头弹起,银鳞瞬间失去所有光泽,七窍都渗出淡金色的血丝!它凝聚的空间感知网如同脆弱的蛛丝,被这股威压瞬间碾得粉碎!那股力量中蕴含的、属于上古地仙的星辰道韵与空间权柄,冰冷、浩瀚、至高无上,让皮仔源自血脉的空间本能都为之颤栗、哀鸣!它感觉自己在这股力量面前,渺小得如同试图窥探神只的蝼蚁!

许飞更是浑身剧震!虽然威压并非直接针对他,但通过皮仔的共享和灵魂链接,他仿佛看到了一片浩瀚无垠的星海在眼前崩塌,无数星辰化作尘埃!一种源自生命层次最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渺小感与恐惧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体内刚刚稳固的混沌金丹疯狂嗡鸣,灰金色的丹体上竟再次浮现出细微的裂痕!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蹬蹬蹬连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脸色惨白如纸。

威压来得快,去得更快。仿佛只是掠星梭无意识的一个“翻身”,一个“不悦”的意念传递。

湖底深处,那幽蓝的星芒依旧静静悬浮在兽骨之间,仿佛从未动过。但许飞和皮仔都清晰地知道,刚才那灭顶般的感受,绝非幻觉!

死寂。

湖畔只剩下风吹过水面的呜咽,和皮仔痛苦压抑的喘息。

许飞看着怀中萎靡不振、银鳞染金的皮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颤抖、连剑都几乎握不稳的手。金丹中期的修为,自诩强大的混沌道体,在真正的地仙遗宝面前,竟脆弱得如此可笑!昨夜那一击是警告,今日这无意识的威压,则是赤裸裸的宣告——天堑之别!

什么机缘?什么秘宝?在绝对的力量鸿沟面前,都是催命符!

一股冰冷的寒意,混合着前所未有的清醒,瞬间浇灭了许飞心中所有的不甘与贪婪。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走!”许飞的声音嘶哑而决绝,再不看那幽深的湖面一眼,抱着重伤的皮仔,转身,步履沉重却无比坚定地朝着来时的方向,一步步离开。

那不是退缩,是认清了现实。蝼蚁撼树,徒增笑耳。

……

数日后。江州市西郊,龙须巷。

“真探事务所”的破旧招牌被重新挂正,擦去了厚厚的灰尘。巷子里的废墟被简单清理,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新鲜木料的味道。虽然依旧破败,却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生气。

事务所内,陈设依旧简陋,但整洁了许多。角落里,十几个被救回的孩童在许飞灵井水和温和丹元的持续滋养下,已从深度昏迷中苏醒,虽然依旧虚弱沉默,眼神中却有了微弱的光。雷猛带着“铁壁”的人,主动承担起了照顾这些孩子和事务所外围警戒的任务。

许飞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便装,坐在那张熟悉的旧办公桌后。桌上,不再是丹药符箓,而是堆积如山的、来自城市各个幸存者据点的卷宗、报告、以及民间口口相传的记录簿。皮仔蜷缩在桌角一个铺着软垫的篮子里,气息平稳了许多,但银鳞依旧黯淡,显然被掠星梭的威压伤及了本源,需要长时间温养。

他放弃了追逐那遥不可及的地仙遗宝,将目光投向了更现实、却也更深邃的迷雾。

他铺开四张白纸,蘸墨挥毫,写下四个沉重的问题:

十二天师: 玄尘子口中的誓言与分裂。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变故,让这十二位修为通天的存在立下“非天地倾覆不得干预”的誓言?誓言之后,他们又去了何方?师傅张守常追寻的“道”,是否与此有关?他如今又在何处?

天衍遗脉: 玄尘子暗示许家或有旁系遗存。血塔下的遗迹碎片,雷猛在废墟中发现的带有许家徽记的器物…线索散落。除了自己,这世间是否还有流淌着天衍之血的族人?他们散落何方?是默默无闻,还是隐姓埋名?

神使归途: 遗忘之地,五十神使内斗分裂,三族并立。幸存者最终走向“星之深渊”,踏入“归墟之门”。他们成功了吗?是湮灭在归墟深处,还是抵达了某个未知的彼岸?埃洛族长歌谣中“星辰熄灭,神使归寂”是结局,还是新的开始?

血仇迷雾: 父母惨死于天机阁‘影杀卫’围杀!他们夺走了那份记录着‘血魂祭’禁术的阵图铁证!天机阁明为玄门魁首,领袖群伦,暗行此等灭绝人性之举,所图为何?影杀卫行踪诡秘,天机阁内部壁垒森严,如何能撕开其伪善面具,寻得确凿罪证,为父母讨还血债?

墨迹未干,字字如刀,尤其是第四条,带着刻骨的寒意与决绝。

许飞放下笔,目光沉静而冰冷。他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只知埋头修炼的少年。血塔之战,归墟之行,掠星梭的当头棒喝,让他深知这方世界的水,深得超乎想象。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尤其是在面对那些横亘在时间长河中的庞然大物,以及披着光鲜外衣的黑暗巨擘时。

他需要情报,需要线索,需要如同抽丝剥茧般,从这浩劫后的废墟、尘封的历史、以及天机阁那看似无懈可击的堡垒缝隙中,找到那致命的破绽。

“雷队长。”许飞唤道,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雷猛应声而入,恭敬站立。如今在他眼中,许飞不仅是救命恩人,更是能撼动江州乃至更广阔天地格局的存在。

“发布委托,动用所有渠道。”许飞的手指重重敲在第四条上,“‘铁壁’、其他据点、残存的钻山甲暗线、甚至…那些游走于灰色地带的‘包打听’。重点查:”

天机阁近百年所有异常动向: 资源异常消耗、人员异常调动、与哪些势力(尤其是阴暗面)过从甚密。

‘影杀卫’的蛛丝马迹: 任何关于这支神秘力量的传闻、疑似其出手的悬案、可能与之相关的失踪人口(尤其是阵法师、禁术研究者)。

‘血魂祭’禁术的线索: 任何与之相关的古籍残页、口述秘闻、以及…天机阁是否在秘密研究或使用类似禁术的证据。

可能的突破口: 寻找从天机阁叛逃、或被其迫害过的人,尤其是可能接触过核心机密的中下层人员。

“年代久远、语焉不详的传说,地方志的只言片语,古怪的器物,口述的历史…无论多么荒诞离奇,无论多么微不足道,我都要。”许飞的目光锐利如鹰,“尤其是关于天机阁的,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是撕开伪装的利刃。”

“是!许真人!”雷猛心头凛然,感受到这条委托背后沉甸甸的血仇与凶险,郑重应下。

许飞走到窗边,推开斑驳的窗户。夕阳的余晖洒在渐渐恢复生机的巷子里,孩童们细弱的嬉笑声隐约传来。他看了一眼桌角篮子里沉睡的皮仔,目光却穿透了这短暂的宁静,投向远方那象征着玄门正统、却也笼罩着最深疑云的巍峨山门方向。

不再追逐星梭的流光,而是沉入这烟火人间,于无声处,聆听历史的回响,编织一张无形的情报巨网。他要在这市井巷陌之中,撬动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庞然大物,揭开血染的真相,叩问那横亘于光明与黑暗之间的…苍茫之谜。

真探事务所的玻璃门推开,带进一阵裹着尘土的穿堂风。许飞从堆积如山的卷宗里抬起头,指尖还夹着一枚标注着“天机阁-资源异常调拨(疑)”的竹签。桌角篮子里,皮仔蜷在软垫上,抱着一块比它脑袋还大的灵石磨牙,银鳞在透过百叶窗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本源伤势在持续的滋养下好了大半。

“许真人!有活儿!”雷猛的大嗓门在门口响起,身后跟着一个满脸惶恐、穿着洗得发白工装的中年汉子。

“老赵,西城棚户区的,您给说说!”雷猛把汉子往前推了推。

老赵搓着手,嘴唇哆嗦:“许…许真人!您可得管管啊!我们那片儿…闹…闹神仙了!”

“神仙?”许飞挑眉,放下竹签。

“对对对!”老赵来了精神,手舞足蹈,“就前些天,巷子口那破土地庙,突然显灵了!一个穿得跟唱戏似的老神仙,白胡子飘飘,手里托着个小香炉,冒青烟!说他是‘黄粱梦主’,能点石成金,让人做美梦成真!只要心诚,奉上香火钱,就能得偿所愿!”

“然后呢?”许飞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敲了敲,发出笃笃的轻响。皮仔也停止了磨牙,银蓝色的耳朵竖了起来。

“然后…然后大家伙儿就信了啊!”老赵哭丧着脸,“王寡妇想儿子考上大学,把棺材本都捐了!李瘸子想腿好,卖了祖传的玉镯子!结果呢?王寡妇儿子考场拉肚子,名落孙山!李瘸子昨儿个摔了一跤,腿更瘸了!那老神仙…拿了钱,就…就消失在一阵青烟里了!大伙儿这才知道上了当!那可是救命钱啊许真人!”

“青烟…点石成金…黄粱梦…”许飞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手法,太糙了。典型的里世界低阶幻修,仗着点不入流的障眼法和迷魂术,跑到灵气刚复苏、人心惶惶的本世界底层招摇撞骗。

“走,带路。”许飞起身,顺手从桌上果盘里抓了把瓜子揣兜里。皮仔立刻麻溜地跳上他肩头,小爪子也扒拉了几颗瓜子抱着。

西城棚户区,污水横流,低矮的棚屋挤作一团。那所谓的“土地庙”,不过是个摇摇欲坠的砖石小龛。此刻围满了义愤填膺的居民,哭骂声不绝于耳。

许飞刚到巷口,就听里面传来一个故作飘渺、实则中气不足的声音:

“……心诚则灵!尔等所求未果,非本座之过,实乃尔等心念不纯,六根不净!速速再奉香火,洗涤心尘,机缘自至……”

只见一个穿着皱巴巴、明显不合身古装道袍的干瘦老头,正盘坐在破蒲团上,一手托着个冒青烟的劣质铜香炉,一手捻着几根枯草,唾沫横飞。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极其微弱、波动不稳的幻术灵光,在许飞眼中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

“就是他!黄粱梦主!”老赵指着老头,咬牙切齿。

许飞没说话,抱着皮仔,分开人群走了进去。他也没动用金丹威压,就那么平平常常地站到老头面前,嗑了颗瓜子,瓜子皮随意吐在地上。

“老头儿,生意不错啊?”许飞笑眯眯地问。

老头(自称“梦尘子”)正忽悠在兴头上,被打断很是不悦,眯着眼打量许飞,感应到对方身上似乎没什么灵力波动(许飞刻意收敛),顿时摆出高人姿态:“无量寿福!小友也是来求机缘的?心诚几何?香火奉上,本座可为你点化…”

“哦?点化?”许飞又嗑了颗瓜子,慢悠悠道,“我没什么大愿望,就想看看…你这点石成金,是咋点的?”

梦尘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强自镇定:“此乃仙家妙法,岂能轻易示人?心诚…”

“心诚是吧?”许飞打断他,突然从兜里摸出一块路边捡的鹅卵石,啪一声拍在老头面前的破木板上,“来,点这个。点成了,我把我家传的玉…嗯,玉佩押给你!”他随手扯下腰间一枚地摊买的劣质仿古玉佩。

人群一阵哄笑。梦尘子脸色涨红,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装模作样地对着鹅卵石念念有词,手指掐诀,暗中催动幻术灵光笼罩石头。

只见那鹅卵石在众人注视下,表皮竟真的泛起一层微弱的、极其虚假的金色光泽!

“看!金…金子!”有人惊呼。

梦尘子刚露出得意之色,许飞却突然俯身,对着那“金石头”轻轻吹了口气。

呼——

一股微不可察的混沌气流拂过。

如同肥皂泡破裂!

那层虚假的金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露出底下灰扑扑的鹅卵石原貌!更有一股刺鼻的、劣质金属颜料的味道弥漫开来!

“……”全场死寂。

梦尘子脸上的得意僵住,瞬间变得惨白。

“就这?”许飞嗤笑一声,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你这‘黄粱梦’,连个瓜子壳都不如啊。”他肩头的皮仔也适时地打了个小小的、充满鄙夷的嗝,吐出一片瓜子皮。

“你…你…”梦尘子指着许飞,又惊又怒,猛地想催动迷魂术。

许飞眼神一冷,不再收敛。一丝属于金丹修士的、凝练如实质的威压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笼罩梦尘子!

噗通!

梦尘子如遭重锤,幻术灵光瞬间溃散,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裤裆瞬间湿了一片,吓得魂飞魄散!他这点微末道行,在真正的金丹威压面前,连蝼蚁都不如!

“捆了,赃款追回,按诈骗罪送治安所。”许飞对雷猛淡淡吩咐,看都懒得再看那瘫软的老骗子一眼。人群爆发出解恨的欢呼。

第一起“非法穿越”诈骗案,破得轻松加愉快。皮仔在许飞肩头,抱着瓜子啃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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